17.第17章 第17章(1 / 2)

俞羲和驚魂未定,拍拍胸脯,卻立刻反應過來:

“都喊什麼呢?這次出門在外,說好了不能泄露行蹤,怎麼還喊主上。都記著點,我現在是度支中郎尹莘大人的侍女,青禾。快點散了散了。”

青莘,現在叫尹莘,率先把頭扭轉回去,淡定的繼續往前走。

長明、青萍也迅速收斂了眼中的關心之色,裝作若無其事地站在一邊。

這個小插曲沒有引起大多數人的注意,但這幾人一出現,便早已落入有心人的眼中。比如,坐在樓上,眼力和敏銳度均超出常人的檀濟紹。

“有趣。”

望著這一幕,他扯了扯嘴角,透出一個冰冷的笑,讓人分辨不出他這深不可測的心意。

司鹽令虞師,年長而溫厚,他精於鹽務,是晉廷當年冊封的督鹽官員,在河東郡太守府上,已經幹了二十多年了。

他原本每年都出現在這裏,主要工作是,頒布這一季度的鹽價。

但是今年他帶來了二十多年職業生涯以來的一個新轉折:

頒布河東郡的新鹽政。

“此乃鹽引,以後凡商人購鹽二十石以上,須依據預購重量,先購得鹽引,方可到鹽司購鹽銷售,此乃商鹽,鹽稅降至原來七成。”

“民間百姓,購鹽不超過二十斤的,可自行到鹽司申購民鹽,鹽稅降至原本五成。”

“虞大人,虞爺爺……您這新頒布的政令,是什麼意思啊?小人怎麼聞所未聞。”一個商戶撲通就跪下,欲上前抱住虞師的腿。

虞師照本宣科宣完,眼疾手快的靈活退了一步,遠離那個想抱腿的人。將政令遞給尹莘:“張貼出來吧。”

尹莘接過來,他身後的侍女便機靈的上前,將政令從他手裏拿過,張貼到商會會館中間的一麵告示牌上。

她舉起手還略比牌子低一點,無奈隻好一竄一竄的踮著腳,將那絹帛卷軸的文書艱難掛到告示牌上。

尹莘輕咳一聲,低聲道:“回來罷,傻丫頭。”

那丫頭烏溜溜的眼睛,不好意思的一笑,尹莘眼裏,一閃而過的寵溺。

眾人:“……”

二樓一圈的包廂,一樓滿滿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在會館的中心。

在座的生意人,個個都是人精。看見這不經意的一幕,心裏都轉起了念頭,紛紛猜測,莫不是這新任度支中郎帶的婢妾?

度支中郎,好女色?

呼,這可是了不起的大發現。

這是青莘的法子,簡單地說,是賣鹽業許可證。商人逐利,河東鹽為官銷,官府出來的鹽,價格再怎麼定,商人都可以翻一倍、兩倍的賣給平民百姓。

五石黍一緡錢,一石鹽一緡錢,一緡為一千文錢,一石為一百二十斤。

一斤鹽就算加上鹽提,也就是鹽稅,售價也隻約合10文錢,價值可以相當於五斤黍。

但實際情況是,商人倒買倒賣,往往隻是一轉手,便12至15文一斤的售價。

遇上兵荒馬亂的年景,有的商人趁火打劫,甚至加到18文甚至更多。

百姓呢,鹽是必需品。難道因為貴了幾文,便不吃鹽了,不可能的。

租調,稅賦,鹽提,一樁樁一件件,都壓在平民百姓的頭上。

民生之苦,已然苦不堪言。

而現在官府這一招鹽引製度,商人若是想買鹽賺錢,隻得找官府先買許可證。

鹽這門生意的利潤,隻會讓商人趨之若騖,為了盈利相互競爭,官府也可以靠賣許可證賺錢,看著鹽稅是降了,但是鹽引可是無本的生意,長此以往,必然府庫充盈。

商人雖然要出錢買鹽引,可鹽稅也降了,隻要是正經買賣經商銷售的,把鹽販運到外地,肯定還有得賺。

而河東當地百姓,不必從鹽商手中購高價鹽,隻需到鹽司購平價鹽,也大大減輕了民生負擔。

那麼,新政精準打擊的是哪些人呢?

是心術不正的商人,更清楚地說,本身可能不是商人,隻是外郡勢力的代理人,在河東采購巨量鹽巴,囤積居奇,惡意引發河東郡鹽量稀缺,造成漲價。而又不將鹽運輸出去,在價格漲到一定程度,進行拋售,從而賺得巨量財富的商戶。

這就是一個水蛭,附著在河東這塊肥肉上,不斷吸血,更可惡的是,這支抽吸血怪物,很有可能會將血抽到漢國去。

原本每一個商戶,都有可能用這種手段,敲骨吸髓、積累財富,河東郡府也難以壓製鹽價。

但現在不行了。

俞羲和在製定這一政令時,就充分算到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