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時漪撫唇笑了,那雙漂亮得不像話的鳳眸帶著瀲灩波光,不由撫掌感慨:“這三年,我倒是小瞧了他的手段。”
所以那日他那般急切趕回府中,又是一副要緩和關係的態度,原來是外室有孕,不得不帶回府中,不然要生在外頭,那就是奸生子,就算日後帶回來,輔國公府咬牙忍下,在府中也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慕時漪垂眸沉思,她白皙指節,輕叩桌麵,一下一下,山梔和寶簪都不由同時屏住呼吸。
以目前堰都形勢,恐怕無論是宮中還是堰都各大家族,定都不希望她和離出府。
不管方晏儒同意與否,她若和離,便是打破當前局勢平衡,成為各方勢力,虎視眈眈互相爭奪的對象。
畢竟宣威將軍除了遠離堰都紮根在蒼梧邊境的養子外慕行秋外,唯一的親生血骨,隻有慕時漪一人。
偏偏慕時漪早亡的生母徐含珍,她是大燕國唯一異姓王,定北王徐毅的嫡親妹妹。
雖說徐含珍當年在嫁給慕重雲為妻時,便親自斷了與娘家的關係,後來無故病亡,更是導致慕徐兩家成了死敵。
但慕家如今手握大燕國四十萬大軍盤踞在蒼梧,徐家手中三十五萬將士鎮守蒼西,總是隱患,讓人夜不能寐。
若再因慕時漪這唯一血脈變數,兩家和解,真的要反的話,那大燕國花家的江山,恐怕都能直接改名換姓了。
眼下現狀容不得慕時漪多想,她施施然起身,吩咐道:“走吧,我們去青桂巷,會會那人。”
沉悶午後,車輪碾過被雨水洗涮一淨的青石板,伴著氤氳水霧,緩緩停在青桂巷一處非常不起眼的小院前。
“姑娘,到了。”鐮伯停車,指了一個方向。
慕時漪順著他指地方看去,是一處平平無奇的小院,門前種了一株被暴雨壓完枝頭的淩霄花。
鐮伯靠在車轅上,眼中泛著冷光,麵無表情複述道:“這院子裏頭的人甚少出門,日常采買,據說都是外頭有特定的下人,定時定點送到,不過那日上門看診的穩婆說,下頭丫鬟是稱她為柔婉姑娘。”
“是麼?”慕時漪烏眸中盛了絲興致,玉白指尖挑著紗簾一角,抬眼環顧四周。
這一通環視下來,就算她也不得不感慨,方晏儒這人真是謹慎到了極致可怕的地步。
這處青貴巷瞧著冷清,卻是鬧中取靜的好地方。前邊隔著數百米距離,再轉個彎兒,是宰相府邸;往後走,再隔條長街,就是慶安長公主的公主府。
這地兒寸土寸金,又少有宵小偷盜,可畏是真正的金屋藏嬌的好去處。
馬車裏山梔滿目不忿,憤憤道:“姑娘可要奴婢翻牆進去,先把人給捆了再說。”
慕時漪笑了笑,慢悠悠道:“不急,好歹得確認人在不在裏頭。”
“以方晏儒那兔角三窟的心性,這處前門開闊,後門更是四通八達,若稍有動靜,恐怕裏邊的人就跑了。”
“我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功夫,莫要打草驚蛇才對。”
等了大約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聽得裏頭傳來動靜,一丫鬟打扮的女人,把院門悄悄開了條縫,觀察半晌,又躲了回去。
不一會兒裏頭傳來聲音,聽著裏頭的動靜,恐怕是有人要出門的架勢。
偏巧這時,巷口突然驚起一陣喧鬧,不知是誰家馬匹受驚,緊接著是一連串淩亂腳步聲。
慕時漪下意識看過去,正好看見西風小公公渾身是血,從一匹口吐白沫的駿馬上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