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為使銜緹珠,龍紋作記點君王。

當今天下八國,圍繞著中央的內海,呈八邊環狀分布。每隔一段年歲,內海會飛出神鳥青鸞,銜稀世美樂珠賜予天選之人,那人便成為該國的君王。

最南麵為坤國,首富於家的獨子,姓於名軾,四年前受天選,即位為坤國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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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軾被選中那天,是大年三十。於宅上下正忙前忙後地準備除夕夜宴,十四歲的於軾與表哥林文甫在內院比武。抱歉,那不能叫比武,根本就是街頭小混混毫無章法的鬥毆。起因自然是林文甫,回回都是。

這位“一點兄長樣子都沒有”的表哥,在於軾專心讀書的時候,敲摸兒地往書房扔了掛炮竹。原本充滿檀香和書香氣的書房,在一頓劈裏啪啦聲中,煙霧繚繞,火藥味刺鼻。

“林文甫,你瘋了吧!往書房扔炮竹!若是燒了我的書我把你……”

“叫表哥!”林文甫打斷暴怒的於軾,“大年三十看書,表哥我有義務替小姨瞧瞧她兒子是人是妖。”

於軾被近距離的炮竹聲炸得耳內嗡嗡作響,抄起手邊的梅花坑紅絲硯砸向窗邊的林文甫。

其實於軾是個穩重內斂的孩子,從小就是,沉穩得不像小孩,他親娘一度很困惑——美貌靈動的自己怎麼生出這麼個老氣橫秋的木頭娃。隻有林文甫,能逼出木頭娃的喜怒哀樂,啊不,可能隻有怒和哀……

林文甫早跑出三丈遠,貴重的硯台直直衝向地麵,碎在地上淌出一灘墨汁。怪無辜的。

於軾追出屋外,舉拳衝來,“既然又閑又欠揍,正好陪我過過招。”

“來,輸了別哭。”

開始十個回合還是規矩的過招。林文甫身高遜於於軾,但學武很有天分,身材修長,體量輕盈,無論拳法還是劍法,都是極致的敏捷而靈活。二人比武,於軾從來贏不了,大多時候都是林文甫陪他過招。

但今天林文甫就是要玩,還要於軾一起玩,“今兒還悶在書房讀書,那是對大年三十的的大不敬!”

於是,過招變成了小混混鬥毆。林文甫一通奇形怪狀的拳打腳踢撒潑打滾,鬧得於軾不知道怎麼接招,因為根本沒招。就在於軾被林文甫摁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一顆圓潤的橘紅色珍珠砸在林文甫背上,滾落到地麵。

“什麼東西?”林文甫拾起珠子扔給於軾,“什麼時候學會打扮了,表弟,這首飾不錯,紅得喜慶哈哈哈哈……”

“這不是我戴的,”於軾接住珠子打量,忽然他睜大雙眼瞳孔驟縮,“這是,這是,美樂珠!”

正是此刻,於府上方響起悠揚的鳴啼之聲,音色婉轉柔和,卻穿透人心,那是內海飛來的信使青鸞!

青鸞神鳥全身羽翼呈蒼葭之色,沒有一絲雜色,兩顆眼珠晶亮,顯丹雘之紅,繞梁飛翔時雙翼舒展,修長的脖頸與背脊連成優雅的弧線,尾羽長而密,水袖一般輕盈飄逸。

伴著青鸞的鳴音,於宅上空緩緩凝起五彩祥雲,聚成八國的環狀,青鸞自彩雲中心俯衝而下,速度極快,落在地麵時卻又輕盈如風。

於宅的人已經全都聚到於軾和林文甫所在的院子,因祥瑞天象跑到於府外的人也越來越多,稍微有點年紀的人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畢竟坤國上一次飛來青鸞不過是二十四年之前。

青鸞昂首立於院中,望著於軾的方向。林文甫趕緊爬起來,拉起完全呆愣住的於軾。青鸞朝於軾微微頷首,於軾回應地點頭,青鸞彎下脖頸,前額貼地,閉目行禮。

這是青鸞傳信的最後一步,是告訴大家,即刻起,我臣服的人、手握赤緹美樂珠之人,便是坤國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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艮國的風和殿內,於軾受艮王之邀,來艮國商討兩國的糧草茶葉貿易。坤是大國,盛產糧草,艮王多次發出邀請,都被坤王於軾推脫了。這回來鄰國艮國,是於軾要去更北麵的巽國,順路停留兩日,才應了艮王的邀請。艮王歡天喜地地在最奢華的風和殿設宴,宴請坤王及隨行官員。

這樣重要的日子,艮王原是安排了三品以上所有官員迎接,此刻金殿都坐齊了,唯一的空位顯得十分突兀惹眼。

“少師還沒到?”趁著梨園的女倌們奏演歌舞的間隙,艮王低聲問身後的侍從。宴席過半,右側三個台階下少師的座位還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