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十二年再次見麵,就如唐瑛所料,嚴時果然不認得她了。其實並不奇怪,經過了十二年歲月流逝,雖然她的五官依然清秀,皮膚依然緊致,但沒有了珠寶的修飾,沒有了華妝盛服的襯托,再加上身材的發胖,她現在就是一個素淡小婦人模樣,跟十二年前在各種宴會舞會大出風頭的貴婦湯太太,實在難以聯係在一起。
她現在是方太太,是唐栗的母親,明月餐館的老板娘。
有那麼幾秒,嚴時像是在發呆,也許他也覺疑惑,也覺她似曾相識。可他不敢朝她細看,沒有小輩盯著長輩的臉一直看的道理。
唐瑛請他坐沙發上,一連串柔聲詢問:“剛才是走路來的嗎?累不累?喝杯茶好嗎?”
已經吩咐了唐栗去泡茶。
唐栗緊張得兩手的手心全是汗,捧茶壺的時候,滑溜溜的手差點把茶壺給摔了。
唐瑛又讓唐栗進廚房幫忙準備晚餐,給方樸打下手。
唐栗人在廚房,卻豎起耳朵留心聽客廳的談話。方樸讓她幫忙洗菜,她就把還沒洗的菜切了。讓她幫忙遞一瓶鹽過來,她遞過來一罐糖。
“你搞什麼?心不在焉的,到外麵去坐著吧!”方樸幹脆把她趕了出去。
她便回到客廳,坐在了嚴時旁邊,聽他跟母親的對話。
“嚴先生,我早就聽唐栗提起過你了。聞名不如見麵,你果然是高大英俊,年輕有為。”
“哪裏呢?阿姨您過獎了。”
“你這孩子,還挺謙虛,跟以前一樣……”
“以前?”
“哦,我看過雜誌上你的一篇專訪,你從小到大都很優秀,也很謙虛,是不是?”
……
唐瑛跟嚴時的對話持續了多久,唐栗的心也就坐了多久的過山車,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緊張刺激得她身上都出了汗,牙齒都在顫抖,幸好隻有她自己察覺。她的臉上還是不動聲色,神態自若。
好容易等到六菜一湯上了桌,還要邊吃邊聊。
方樸準備的全是明月餐館的招牌菜,以海鮮為主--椒鹽皮皮蝦、紅燒帶魚、清湯鮑魚、清蒸石斑魚,有兩道是經典粵菜--白切雞和薑蔥炒蟹。他笑著對嚴時說:“嚴先生,你也是做餐飲生意的,有那麼大一個餐飲集團,想必你對烹飪應該有不少見解,請你嚐嚐我做的這幾道中菜,有不好的盡管批評。”
嚴時見方樸一個人在廚房忙活半天,做出一桌子好菜,已經受寵若驚,當即就很謙恭地說:“叔叔,您言重了。我做餐飲才兩年,在您麵前隻是一個小輩,哪裏有資格批評您的廚藝呢?”
方樸笑嗬嗬說:“那就給一些改良建議?”
嚴時還是捧著手,連聲說不敢不敢。
在對話的過程中,方樸已對嚴時細細打量了一番。他見嚴時舉止不凡,相貌不俗,說話又溫雅有禮,謙卑恭敬,在心中已對嚴時產生一個很好的印象。如果唐栗真的要跟嚴時交往,他會很放心。當然,一切還得看唐瑛的態度,他的意見是不做準的。
唐瑛對嚴時,自然並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從嚴時提著禮物進門,到此時此刻一同進餐,她的臉上始終堆滿笑容。
像長輩關心晚輩,她關切詢問嚴時的家庭、學業、事業,在繞了一圈又一圈後,才很突兀地問:“不知道你們家會不會認識湯政?”
聽到湯政這個名字時,方樸臉上浮起一絲無法隱藏的驚訝和尷尬。借口要盛湯,他離開餐桌,走到廚房裏去。
唐栗如坐針氈。
嚴時愣了愣,不懂唐瑛突然問起湯政有何用意。
唐瑛看著他,笑著說:“我不過隨口問問。聽別人說,湯政是個傳奇人物,以前風光的時候啊,有十幾間大公司,是名副其實的實業大王,可惜後來破了產。現在……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有沒有東山再起?”
嚴時想了想,笑著說:“沒想到阿姨會對湯政的事情感興趣。其實,湯政是我父親的一位朋友,小時候我就常常聽父親提起他。他確實是個傳奇人物,在生意場上大起大落,風光的時候人人都捧著,落魄了人人都躲著。當然我父親沒有躲著他,據我所知,他們應該還有聯絡。聽說,湯政早跟原來的太太離婚了,太太帶著唯一的女兒不知去哪個國家定居了。他呢,幾年前去了非洲做生意,在那邊好像重新結了婚生了孩子,現在應該還在非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