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時不見了。
掛了電話後,唐栗回過頭去看嚴時,才發現,他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
沙灘上和淺灘裏都沒有他的身影。
她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走掉的,因為她還在這裏。他總是想方設法黏著她,怎麼可能不告知她一聲就離開?
難道他被海水衝走了?
不好的猜測像炸彈,轟的在腦中炸開。
她慌了,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忘記了該如何思考。雙腿仿佛失去了力氣,明白應該去尋找他,但是沒有方向,隻得大聲呼喚他的名字,連聲音都顫抖:“嚴時!嚴時!嚴時……”
她抓著個人就問:“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男人……”她的雙手不停比劃,又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眼裏裝滿了恐懼,有淚水在眼眶裏浮遊,似乎隨時會刷刷流下來。
人們可能都被她嚇著了,搖著頭,匆匆走開。也有好些人駐足站立,對她投以同情目光。
前些年就有一起悲劇在這裏發生,一對新人站在海邊礁石上拍婚紗照,新娘被海浪卷走,從此跟新郎陰陽兩隔。
二十多年來,除了幼時某次跟母親上街,不小心走丟,唐栗再沒有像此時此刻這般心慌意亂,仿佛失掉了最寶貴的東西,比下一秒就要死掉更難受。
望著前方一片茫茫大海,她蹲下身,流出眼淚,她想起他說的,他不會遊泳,他害怕水……
救生員走過來,她抓著救生員的胳膊隻一個勁兒哀求:“請你幫我找找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不見了……他剛才在海邊……他會不會掉進了深海裏,會不會被海浪衝走了……”
她不會想象得到她現在的樣子,有多無助多狼狽。
救生員讓她先冷靜,指著淺灘問她:“小姐,你的朋友剛才真的在那邊嗎?你確認他沒有上岸?”
她隻是搖頭,什麼都不清楚,又哭了。
她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她不該約他在海邊見麵,更不該跟他開玩笑。他一定是掉進了深海裏,或者已經被巨浪卷走……
“唐栗!”
熟悉的一聲叫喚,在她耳邊響起,像漆黑天際突然盛開煙花,是巨大的驚喜。
她回頭,揉掉眼裏的淚,看見他的臉漸漸清晰。他整個人,真真切切地站在她的身後。
原來他還在。
一股力量推著她向他飛奔過去,直奔到他跟前,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隻是哭。
他受到了很大的震撼,怔怔地看著她。半晌,他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替她抹去淚痕,然後把她往懷裏一拉。她把臉壓在了他的胸口上,頓覺萬物靜謐,隻有安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離開他懷裏,再次抬起頭看他,臉上已是紅粉緋緋的了。
“你剛才去哪了呀?”她想到他突然消失,嚇她半死,忍不住發脾氣。
他微笑著向她解釋:“剛才有位媽媽要上洗手間,她不方便帶上她的兒子,就請求我幫她看一會兒小孩。那小孩不願意,非要找媽媽,我隻好帶他在洗手間門口等。”
她孤疑地瞅著他,心想還會有這樣的事?會有這樣心大的媽?讓一個陌生人幫忙照看孩子?不過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奇怪。因為他器宇不凡,一看就不像是壞人,更不會是人販子。
是她太緊張了,不過錯有錯著。就在剛才短短幾分鍾裏,她明了了她的心意,他也明了了她的心意。
她不想承認,轉身要跑,要離開這片到處都是情侶的沙灘。
他追上去,拉住她,又要抱她,她掙脫了。
他柔聲說:“栗栗!剛才你……”
她粗魯地打斷:“別提剛才的事情!再提我不理你了!”
他認真觀察她的臉色,隻見她臉上淡淡粉紅,微微撅著嘴,是害羞,也是在生氣。
他馬上妥協:“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好嗎?”
他是願意不提了,可她沒有了在海邊遊玩的心情。
兩人轉移到一間露天餐廳,麵對麵坐在舒適的藤椅上,叫了咖啡、舒芙蕾鬆餅、金鑽鳳梨爆漿蛋糕。
她用小叉子戳著蛋糕,嚐了一口,甜膩得很,跟苦咖啡倒是很配。
她一直不說話,也不讓他說話。氣氛很安靜,隻聽見緩慢如流水的鋼琴曲。
兩人在安靜的氣氛中吃喝完,離開了餐廳。
她一定要回家,他還想跟她待在一起。
“我今天出門,沒有跟我父母說,我不回去,他們會擔心的。”她隻好胡亂找了個理由。
他可憐巴巴提出:“那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你家住在哪兒?”
她心想,這個點兒父母應該都在餐館忙碌,不會在家,於是答應了他。
他陪她走過長長的一段路,一路上照樣是不說話。隻是他的眼睛一點兒沒閑著,幾次偷偷看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