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都城華城向來是天下最為熱鬧之地,中原人和西域人混雜著安居於此,又有從南邊海港上岸的異邦人,以及北下而來的柔然人。
坊市間各色建築高低不一,展現著這座城市的爛漫多姿,街道上也能見到衣著各式各樣的人,呈現出不同民族的風情。
在華城,服飾並不拘泥於禮製,相反除非正式的場合,百姓們的衣著打扮都是如何美觀新奇如何來,從東麵諸國而來的人,在初入華城之時大都會不免地瞧花了眼。
常言道天下商人無不往來於華城,足以得見越都華城之繁華,更別說現下臨近越帝壽辰,華城街道上的駐軍足足增了三倍,才將街道市集皆打理齊整。
雖已過午膳時分,但酒樓裏歇腳喝茶的人卻是一點也不少,說書先生也站在大堂中央高台之上,說得熱火朝天。
叼著煙鬥的看客聽得興起,一揚手便不留神打翻了一旁路過的小二手裏的點心碟子,眼看著碟子就要碎在地上,卻在快落地時被人穩穩地接住。
來人是一名年輕女子,身著一身流光的湖藍西域紗裙,頭巾和麵紗雖遮擋住了麵容,眉目之間卻仍然顯露出了傾城之姿。
不過越國女子性情大都較為強勢,更別說此女子渾身上下都顯露著富貴,饒是美人在前,小二也不敢多打量。
“接著,拿穩些。”
碟子裏一塊點心都沒落地,雲夕月將它遞給一臉後怕的小二,在後者的連連感激之下淡淡道了聲不必,便抬步朝樓上雅間走去。
此間的小插曲並未引起旁人關注,她徑直穿過人群,說書先生亮堂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說起靖亡而分為周、越、陳、秦,當時咱們越國雖然也是頂頂的富饒之地,但城主一向是不主張蓄養兵馬的,畢竟咱們大越的年頭比他們靖朝還長久,雖為靖朝屬地但城主曆代同皇族也無甚幹係,自要小心謹慎些。
因此在推翻靖末宣宗統治這事上,還是周國出了大力,是以周國在戰後分走了前靖的許多城池,倒也不足為奇。
靖朝滅亡之時,據說那靖宣宗被當時的周王後來的周昭帝給生俘於榻上,靖宣宗連同他的愛妾連衣裳都沒來得及穿齊整,便被敵軍殺到了宮殿前,轉頭便丟了這一千多年傳下來的帝位。
甚至靖宣宗與那禍亂朝綱的蕭太後,還被生剮於大軍之前,以告慰天下百姓,自此亂世已平,靖朝的天下被四國而分。
要問靖宣宗為何死到臨頭還半分沒有察覺,就又要說到另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了,那便是周國丞相陸千帆。
正是他獨自率周國三分之一的兵力拖住了靖朝大軍,甚至巧用計謀唬得靖軍絲毫沒有察覺周國軍隊少了一大半,且正朝他們都城襲去。
這陸相爺真可謂是千古一相,文能揮筆戰群芳,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又有無雙智計將帥之才,輔佐周昭帝建國安民創下盛世。
而且當初靖朝劫走我們的城主,意圖調遣越軍,若非陸相說服周昭帝派兵支援,恐怕咱們的老祖宗們都得遭殃了。
隻是可歎啊,陸相與周昭帝一心雙體,乃是君臣之佳話,他膝下的唯一血脈小陸相卻被周昭帝的庶子給砍了頭滅了族。
這小陸相亦是天降英才,不輸其父,而立之年便被周景帝拜相,且為人清廉忠直,周國上下無人不知其賢能之名。
隻可惜小陸相卻沒能遇上一個周昭帝,周景帝去後,當今的周國皇帝繼位短短兩年,便容不下這位‘先帝忠臣’。
小陸相兢兢業業半生,最後連性命都保不住,陸家就這麼斷了後,當真是時也命也,世事無常,可惜可惜啊”
雅間門被合攏,說書聲和眾人的歎惋聲也被隔去了一些,說書先生高亢的聲音仍舊能聽得分明,隻是沒那麼嘈雜罷了。
“來得真慢,午膳都過了,我們一直餓著肚子等你呢。”
“你餓著肚子?方才那兩碟子點心不知曉是誰吃得一幹二淨。”
雲夕月抬手取下麵紗,對著沒個坐像歪在桌邊的楚元麒和他身旁恬然淺笑的徐婉清,說:“抱歉來遲了,路上碰到太子表哥,被拉著說了幾句話。”
聽到越國太子雲煊的名字,楚元麒和徐婉清都沒再說什麼,他們也都見識過這位冷麵太子嘮叨起來是多麼無窮無盡,簡直匪夷所思。
楚元麒撇嘴道:“今日說書的也忒沒意思,都是老一套,聽得爺差點犯困了。”
雲夕月邊落座,邊無奈地笑道:“好在這說的不是‘周帝請公主’的那些事,這幾日我在宮裏耳朵都要聽起繭子了。”
楚元麒聞言一笑,藏不住語氣中的揶揄,對她說:“那是你來得不巧,那故事得在晚膳後說,那時人最多,才爭論得最熱鬧。”
說完他便被身旁的徐婉清掐了一把,楚元麒連忙求饒,又被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