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徹語氣淩厲,“你閉嘴。你可不可以不要說話?”
酒勁衝頭,萬徹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他看見古雯靈的靈魂好像就要跑出來。他匆忙再喝一口酒,用酒來壓製酒勁。
有一點害怕。
但古雯靈是一匹已經奔跑的駿馬,駿馬沒有理由停下。“今天新郎新娘的反應你也看到了,他們知道關於你的回憶,他們彼此已經坦誠相待了。”
古雯靈保持著堅決的態度。“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了。你要是再打擾她,就不禮貌了。”
萬徹抓住了古雯靈的手腕。
古雯靈不敢直視萬徹,也不敢掙脫。
“說再見也沒什麼。放下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古雯靈心驚膽戰,但仍然要說完她想說的話。
“像我們這種不被選擇的人,也有重新開始生活的權利。”
萬徹怒眼正視古雯靈。“我說了,要你閉嘴!你聽不懂?”
眼皮是沉重的,隻能有幾秒的張開。萬徹醉了,叮當一下趴到餐桌上,翹得木筷彈開兩三米。
古雯靈嚇一跳,眨幾下眼睛。
手腕仍舊被萬徹擒住。
古雯靈悄悄靠近查看情況,確認萬徹已入睡,才放心地回到原位,小心翼翼抽出手腕。
得虧有酒才能說出這麼些胡話,得虧這麼些年的閱讀理解沒有白教。解讀人物關係嘛,古雯靈有的是經驗,總能找到話來說。
感情如果已經絕望,那就絕望到底。
古雯靈喝一口蕎麥茶,壓壓胸腔裏洶湧的心跳,看晚風吹拂沉睡萬徹的衣角。
很好,殺死他,殺死她自己。
古雯靈叫來尤茜幫忙,把萬徹攙扶回酒店房間。
酒店是古雯靈隨意挑選的,按照就近原則,隻為給醉酒之人尋找一處歇息落腳的地方。
她們艱難地將萬徹扶到床上,累得額頭冒出汗珠。
萬徹整個身體趴著,臉頰埋進被窩裏。醉酒的人無意識,清醒的人害怕窒息。古雯靈和尤茜合力,一人抬胳膊,一人抬大腿,努力讓萬徹翻身。
萬徹深藍色棉麻襯衣堆積褶皺,露出若隱若現的腹肌。
“不得了。”古雯靈想看又不好意思直看,不免默默湊近一些。
尤茜拉開古雯靈,扯一角涼被覆蓋萬徹的腰。“你夠了!”
尤茜碎碎念,“你也是,怎麼想的?人跟白月光愛恨糾纏,你湊什麼熱鬧?”
這事若是換作尤茜,心裏肯定膈應。
“單純的八卦,控製不住。”古雯靈沒有坦白,其實八卦裏還夾雜著一絲失落。
尤其是親眼目睹了倪漣漪的閃光時刻。
“真羨慕她,能被兩個男生這麼喜歡。”古雯靈不免心生向往。“我什麼時候才能有這種待遇呢?”
“你也快了。”尤茜安慰古雯靈。
尤茜去到茶幾旁,為萬徹燒半壺礦泉水。反正盧競之喝醉了,就會一直嚷嚷口渴要喝水。“才一瓶青梅酒而已,怎麼就醉成這樣?”
這酒量頂不上半個尤茜。
房間窗簾隨風鼓動,窗簾裏漲滿一團氣,隨後消散,反反複複。窗外霓虹閃爍,排列整齊的蜿蜒路燈一直延伸到另一頭的地平線。
尤茜拉上窗簾。
古雯靈站在床前,手足無措。喂水就得把萬徹抱起來,古雯靈比劃著,不知該橫著抱還是豎著抱。“我沒經驗,咋弄?”
“推他起來就行。”
這可不像電視裏要公主抱。尤茜指揮古雯靈,一人負責推背,一人負責灌水。熱涼參半的礦泉水從萬徹嘴角溢出,好似淺灘上掙紮的魚。古雯靈用衣袖擦拭萬徹的脖頸,感受到那飽滿銳利的喉結上下滑動,不自覺跟隨咽一口唾沫。
麵頰開始紅潤,方才擦幹淨的汗珠遂又冒起,比之前更甚。一副狼狽的模樣。
尤茜看笑話,故意逗弄古雯靈,“你這是哪方麵的臉紅?”
古雯靈用手扇風。“沒哪方麵,你想歪了。”
確實沒想到那方麵去。不過因為萬徹一下子變得實際,觸手可及,古雯靈不大適應。她習慣了與別人之間有距離存在,對於親密接觸還沒做好準備,慌亂來沒能守住陣腳。
尤茜嘲笑古雯靈膽小得連水也不敢喂了。“你要談戀愛,連這也怕?”
“一步一步來嘛。”古雯靈敏捷地翻身下床。
走廊裏有鞋跟叮叮走過的響動。隨後是一群人高聲聊天,伴隨熱烈的笑聲。夜已深,外出的人群陸續回到酒店房間裏。
因為擔心萬徹獨自在酒店不方便,古雯靈與尤茜沒有回家,在隔壁開了一間房。
睡慣了家裏臥室,偶爾出門住一晚酒店也是一項新奇的選擇。
這夜兩人睡得香甜。
是偶然得到的夏日野遊,屬於兩個好友的秘密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