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是半路來到這個村子的,夫家姓尋,在村子裏一直都抬著鼻孔看人,嘴也毒,瞧不起村裏的,看那做派原來家裏應該也是富羅的。
兒子名為尋鬆言,光看麵相倒是極好的,平時說話也是溫聲溫氣的,就可惜身上一股子邪病,下身是不能動的,近段時間又越發的嗜睡起來,找了大夫來看,說是也就吊著一口氣了,頂了天活個一年半載。楊氏可不信,自己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前幾年大風大浪都熬過來了,賠了多少人的命才好不容易躲到這個小村莊,偷一段安生,聽了兒子的命可能保不住,痛哭流涕了幾天,痛定思痛,便開始在村裏坊間尋高僧,可小山僻壤的,哪有什麼高僧呀,賠了大部分家產,幾個神棍騙子也沒有什麼作用。
“當當當”,拄棍子點地,敲得啪啪響,帶個墨鏡,是個瞎子。總給人一種裝瞎子的感覺,哪怕路上有個什麼小石子他都能精確的繞過去,行路與旁人無異,有人與他身旁過,他會對著路人微微頷首示意,可能是個裝瞎子吧。十一二歲的毛孩子正是撒野的時候,一兩個健步衝上去,竟把墨鏡摘了下來,可,接著,孩子忘記了跑,傻傻的定在那,一個大人急忙跑過來連聲抱歉,雙手托著墨鏡遞還回去,瞎子也不惱,摸著墨鏡,戴了回去,也繼續向前趕路。瞎子在第二個路口拐彎了,去的方向好像是楊氏的小房子。
等瞎子走遠後,村口的村民他開始小聲嘀咕,“那也太嚇人了吧。”“估摸著八成是個神仙”,小孩到現在也沒緩過神來,還傻傻的愣著,“那人墨鏡下是兩個大大的血窟窿,一堆的息肉,像個鬼”……
楊氏沒尋著“神仙”,神仙自己來了,坐在正屋那八仙椅子上,隨手摸起一個茶碗,給自己倒了杯茶,自顧自的喝起來。楊氏還在外麵打聽,一個話多的婦人湊到楊氏麵前,說,“你咋還在這呢?他們說一個老神仙拐去你家了,保不齊就是看你兒子命不該絕,來給你指點迷津呢,你還不趕緊回去看看”
楊氏半信半疑,哪有這麼好的事,指不定又是一個騙吃騙喝的二棍,倒是那婦人一路上死拉著她,講村頭遇到瞎子的事,比那實事又加了幾把醋,“沒那神力倆眼珠子都沒了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哪有石頭哪來人門清?沒聽人說嗎?這本事越大的越瞎,他們沒眼睛但開了天眼了,本事大的呢。”
楊氏進了門,那瞎子端坐在那,還真有那股子氣派,頓時又信了幾分。虔誠雙手合十,小聲的來了句“大師……”
那瞎子也沒和她繞彎子,打斷她話頭,“不必說,我都知道,令子之事本就不難,隻是拖得時間長了些,可能有些坎坷。”
“那大師打算……”楊氏問,
大師截口到,“我說話其他人不要打擾”,話裏有些慍怒,見楊氏低下了頭,才繼續說到,“令公子近年黴運當頭,時運不利,宜當衝喜。老道已算好,這令公子本就是大富大貴之人,嗯……六月初六的生辰的姑娘最旺他了。且這姑娘已來到他身邊,一定要就近尋找,最先找到的那個才算,其他的,就不準了。”
楊氏連連點頭稱是。
那瞎子說完一通,站起身來,佯裝拍拍身上的土,就要往大門走。
楊氏見狀,伸出手攔擋,“大師……”那楊氏本想給大師點行路錢,可瞎子微微一笑,“算了,我該受著”,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絹來,遞到楊氏手裏,“這絹認主,你拿著它找的快些,找到那姑娘,把這絹給她,告訴她,這是老道送她的。”
楊氏歡歡喜喜道謝,倒不是因為認為這大師真的就是兒子的救命稻草,而是這絹握到手裏絲絲涼涼,滑膩得很,是用冰蠶絲做的,不說做工,單單就是十兩銀子的價,大師連這麼好的東西肯送,一是大方,二是定是有些本事的。楊氏這樣細細想來,又覺得兒子的病還是有希望的。
楊氏歡歡喜喜的送走了大師,就去想著尋找那個六月初六出生的姑娘衝喜。大師說姑娘已在附近,想來應是這附近的人家,又有這絹子助力,楊氏對這人生又充滿了希望。
可問了一圈,姑娘家裏麵哪有這個人日子出生的人啊,尋了一圈,沒尋著,楊氏幹脆連附近的寡婦都問了個遍,楊氏情緒高漲,才兩天的工夫,方圓十裏的姑娘連同寡婦都給問遍了,隨便在大街上逮著個姑娘就詢問人家的生辰,要不就拿出帕子來讓人家看看,可依舊沒有什麼進展。也算有進展的,就是方圓十裏的人都知道這楊氏缺一個六月初六的兒媳婦,一時成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