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叫艾麗,而不是艾蕾芮希爾,她沒有姐姐漂亮,也沒有妹妹可愛,最最可悲的是她家有三姐妹,她是老二,也就是說“上不去,也下不來”,被老老實實夾在了中間,成了最無關緊要的那個人。
老大是被全家期望最高的人,所以隔壁的占卜女郎說姐姐露西長大了會進皇宮謀職,成為某個要職的主管;老幺是被全家最寵的人,所以占卜女郎又說了,妹妹貝西長大了會嫁給某個公爵,成為德高望重而令人羨慕的公爵夫人。
可輪到艾麗時,占卜女郎發出了一串長長的驚歎,“天呀!天呀!”這就是她的全部答案,除了雙手顫抖的撫過艾麗的小手外沒有多說一個字。
“為什麼我這麼倒黴?”從占卜女郎那裏回來以後,艾麗站在了自家後花園裏,她嘟著嘴對懷裏的小貓抱怨著,“難道就因為我的名字裏沒有「西」的發音嗎?”
懷裏的小貓全身烏黑,胸口長著一團毛茸茸的白色絨毛,四隻小爪子也同樣雪白,尾巴獨特的像把刷子,當它卷著身子睡覺時又像媽媽籃子裏的毛線團,於焉它的名字順理成章成了「線團」。
“艾麗。”爸爸從後麵走來站在了女兒身旁,有力的大手摩挲著她柔順的黑發。
黑發,她討厭自己的黑發,跟家裏所有人的發色都不同,爸爸的發色是褐色,媽媽的發色是金色,姐姐露西繼承了爸爸的褐發,妹妹貝西則繼承了媽媽的金發,隻有自己是死氣沉沉的黑發,黑得讓她一度懷疑自己是被撿回來的孩子,連發色都普通得讓人容易忽視。
“艾麗,你可以像姐姐一樣漂亮,也可以像妹妹一樣可愛,你是獨一無二的。”爸爸是那麼愛著自己的三個女兒,所以衷心希望她們能健康快樂的成長。
艾麗難過的斜靠著爸爸,他身上有股皮革跟草料的味道,這個熟悉的味道使她安心。現在的她個子已經長到了爸爸的胸口,也就是說她不再是個小女孩,而漸漸長得像個大人了。
艾麗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漂亮或可愛。在她即將邁入青春期的時候,她常常能在一些年齡偏大的成年男子眼中發現一絲詭異的目光——那是種讓她感覺窒息、充滿□□的目光,所以她討厭穿裙子,把自己那尚處發育跡象的身體嚴嚴實實裹在了寬鬆的衣服裏。
她記得媽媽曾經說過,“女孩要是太過軟弱,那麼漂亮對她來講絕對是個可能招致厄運的負擔。”她不能很好的理解媽媽的話,但從姨媽那整日哭紅的眼睛可以看出那多少是場噩夢。
艾麗的姨媽樂蒂是隔壁村子裏出了名的美人,可她的性格卻靦腆而內向,在一次黃昏回家的路途,她被一雙無情的大手捂住了紅唇殘暴得拖進了那處無人問津的玉米地。那是場命運的浩劫,當家裏人發現她時,她的裙子碎了一地,滿身青紫的瘀傷,鮮血在落日餘暉中染紅了近處的田地,帶著致命的絕望。而以前答應照顧她一輩子的未婚夫卻跑得不見了蹤影,從此查無音訊。
樂蒂從那以後變得更加的沉默,她有時會傻傻的笑,那是在每次見到艾麗的時候,艾麗很同情這個半傻的女人,如果沒有那場厄運,她一定是個賢惠的妻子跟一個幸福的母親。
媽媽是姨媽唯一的姐姐,所以她義無反顧的想要照顧她一輩子,她常說,她能嫁給艾麗的父親是無比幸運的事,他是一名出色的手工藝者,一名不可多得的好丈夫。
於是,三個女兒信誓旦旦地發誓,長大以後一定要嫁給爸爸,那是她們分別在6歲、5歲跟4歲的時候,如今,她們都不再是當初那個小女孩了,但要嫁就嫁父親那樣的男人卻一直是她們不變的美好向往。
“爸爸。”艾麗打破了沉寂,“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當然,不過晚餐時記得準時坐到餐桌前,你們母親喜歡吃飯時看到你們規規矩矩坐好等待上菜。”說完,爸爸走進了屋子。
爸爸走後,艾麗爬上了後院最高的那棵橡樹,它挨著圍牆,一半的枝幹延伸到了牆外。
爬樹是爸爸教給艾麗的,他們總是比賽誰能在最短的時間裏爬上最高的樹枝。之前,艾麗還小的時候隻能站在樹下看著爸爸爬到樹上掏鳥窩、摘果子;之後,她長大了些,換成了露西跟貝西站在樹下望著艾麗跟爸爸爬上高樹摘果子、掏鳥窩;最後,爬樹運動被艾麗獨自演變成了躲過凶險的蜂巢跟雜亂紮手的枝丫,找到最高最舒適的樹杆坐在上麵眺望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