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雲氤穀清新怡人,參天大樹拔地而起,鬱鬱蔥蔥,滿目蒼翠。
陽光灑在大雨衝刷一新的樹葉上泛著耀眼的銀光,晶瑩的水珠滑落樹間發出細微的聲響。
輕風習習,帶來陣陣草木與泥土的芬芳,早起的鳥雀在樹間歡騰不已,叫聲悅耳動聽。
山壁下一座孤零零的木屋內,雲汜四仰八叉的躺在簡陋的上了年歲的木床上。
被子被她壓在身下,隻有一角虛虛的蓋在肚子上,睡得正是香甜。
門扉“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條縫隙。
一顆圓圓的腦袋探進屋內。
是一隻伶俐可愛的赤狐。
它從門縫躋身進房間,徑直來到床前,抬起前爪攀上床沿,用它尖尖的鼻子頂了頂熟睡之人的胳膊,一陣哼哼唧唧,似有說不完的委屈。
雲汜蹙眉翻了個身,不耐煩的低吼:“讓她等著,別煩我。”
赤狐“嗚嗚”了兩聲,放下爪子,往外走了兩步。
它欲語還休的望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背脊,不敢再上前煩擾,就怕惹怒了這位山中霸主,一巴掌給它扇回到娘胎裏去。
進來時還是一隻靈巧敏捷的赤狐,此時竟是走出了千金重的步伐。
它緩慢的走到門口,望著門縫外的白色身影,耷拉著耳朵坐下來,眼眶逐漸濕潤。
雲氤穀內的靈物借著穀內充沛的靈力,各個生養得極好,毛發油亮光滑又柔軟,還頗具靈性,哪個見了它這樣的小赤狐不得心生歡喜。
甫一見到穀內來了生人,沒有殺氣,還有一身精純的靈蘊,便想上前討好親近一二,順便沾一沾她的靈氣。
誰知剛一靠近,那人一腳將它踹得翻出了數尺,隨之一道幽藍的靈劍落在它身前,險些砍下它的尾巴。
惹不起,它躲還不行嗎?
可她一連幾天來到木屋,每次來了必拿石頭把它砸醒,讓它進屋叫人,若不依就拿劍砍它尾巴。
她還不真砍,每次就留那麼一寸的距離嚇得它心驚膽戰。
這不是侮辱狐嗎?
看著漂漂亮亮一清冷美人,沒想到這麼缺德。
不僅如此,因為她的到來,山中霸主都不怎麼管它了,少了霸主的靈氣滋養,身上的毛發好似都沒有以前那般光亮了。
赤狐梳理著脖間短毛,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憋屈,竟是嗚咽著哭出眼淚來。
“啪嗒”的掉了幾滴珍珠後,床榻響起一陣翻動聲。
雲汜抱起哀哀戚戚的赤狐,安撫的揉了揉它的腦袋,拉開門扉:“走,我給你出氣去。”
赤狐腦袋一偏,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一跨出房門,赤狐掙脫懷抱,一溜煙躥下盤桓而下的木梯,飛快逃離戰場。
雲汜始料未及,忙伸手去撈,卻撲了個空。
她扣了扣耳背,掩飾心頭尷尬,後又嗔怪的看向來人,一本正經的甩鍋:“看你把我家小紅嚇的。”
還未跑遠的赤狐停下腳步,回頭哀怨的瞥了她一眼。
雲汜頓住:“難道你是小赤?”
赤狐腦袋一揚,邁著優雅的四方步,傲嬌的繼續跑遠。
來人看著約莫花信年華,著一身白衣,身姿纖細,弱柳扶風,挺直的背脊又如崖邊蒼柏,柔而不弱。
衣襟和如墨長發在晨風中飛舞,月白色的發帶絞著發絲如蝴蝶翩翩,優雅端莊,靈動飄逸,為她更添幾分謫仙般的縹緲。
女子有一雙淺淡的眼眸,宛若琉璃,不著溫馨之色,自帶冷意與疏離。
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一人一狐。
她叫卿玥,為尋女媧碎石來到雲氤穀。
相傳,女媧娘娘在補天時總共煉了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五彩石,而實際隻用去了三萬六千五百塊,剩下的一塊恐被有心人利用荼毒生靈,遂毀之撒落人間各處。
五彩神石即便已成碎石,但其所蘊含的靈力依舊強盛,更可汲取天地之靈氣化成萬物。
女媧碎石亦有滋養之奇效,故碎石所在之地,必定靈力充盈,鍾靈毓秀。
外間多有傳聞,這雲氤穀內有女媧碎石的蹤跡。
卿玥觀林間靈氣,幹淨純潔,濃鬱充沛,再加穀中隻有雲汜這一位獨居女子,靈力極其強盛,遠勝常人。
故此判定,這傳言十有八|九便是真的,而女媧碎石也極有可能在雲汜身上。
與雲汜交手多日,卿玥已至窮途末路,自身深淺即將暴露無遺,可至今還未探查出雲汜的真實力量。
這是卿玥有史以來遇到的最強大的對手。
雖然她有得天獨厚的血脈傳承,生來便有醇厚的靈力,但與萬古長存的女媧碎石相比,仍是雲泥之別。
可為了族人,她不能退。
也不能再拖了,越拖,她取得女媧碎石的機會便越渺茫。
無論如何,今日必須與雲汜一決定勝負。
雲汜看著比她大不了兩歲,不知是不是一人在山中呆了太久,見了個人便囉裏八嗦,還有那麼些沒著沒調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