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華這才明白為何先前自己說國教和朝廷應該仿煉的時候,房間內外會變得如此安靜,人們看著自己的眼神會那樣奇怪。原來這是那人提前就訂好了的規矩,或者說,這是朱砂丹的禁忌。
那麼怎麼分配呢?如何把朱砂丹分配到十餘座軍府並不是難事,她並不擅長這方麵,也能大概想到,分配方式應該是按照各軍府的將士數量進行,這種方法最簡單也最公平,真正的難點在於如何分配到具體的傷者身上。
鬆山軍府在前線十餘座軍府裏是較大的一座,每個月最多的時候也隻拿到過六粒丹藥,最少的那個月隻有兩粒,而就算是戰事最為平穩,沒有大的戰役發生的那個月裏,身受重傷、麵臨死亡的傷員,也至少有百人。
“聖光術和醫官能夠治好的傷員,不給,傷勢再如何重,哪怕斷腿斷臂,隻要不死,不給。”那名年長醫官介紹道:“朱砂丹給誰不給誰,與年齡長幼無關,與職位高低無關,不看家勢背景,首先供給神職人員,第二陣師。”
安華很快便想明白,為何會這樣分配。
前線的神職人員或多或少都能施展聖光術,一粒朱砂丹救活一名神官,便意味著以後能夠救活更多人。陣師在戰場上承擔著最重要的任務,承受著最大的壓力,死傷率極高,也極受敬重,排在第二也能夠被接受。
神官接著說道:“接下來就要看傷者的境界如何以及傷勢,境界越高、傷勢越重的人,在序列裏越靠前。”
安華有些沒想明白,為何境界越高的修道者,越容易得到朱砂丹?
將軍忽然麵無表情說道:“因為這是戰爭,救活一名強者,比救活一個普通人,對人族來說更有意義。”
從純粹理性的角度出發,這句話當然有道理,可是……生命難道不都是平等的嗎?
不看職位,不看家勢,不看年齡,但依然會有貴賤之分嗎?
安華忽然覺得有些冷。
一道憤怒的聲音在房門外響了起來:“這不公平!難道我們這些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
聖醫館裏的一名傷兵不知何時來到了門檻外,腋下夾著拐,褲管輕飄,應該是在戰場上斷了腿。
很明顯,這名傷兵的憤怒控訴,在鬆山軍府以及別的地方,都曾經不止一次的出現過。
沒有人理會這名傷兵,房間裏很安靜,便是安華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低著頭。
現實是殘酷的,那人對朱砂丹的分配方法確實顯得很冷漠,但誰都無法否認,這是正確的。
“那麼……誰來判斷傷情的輕重緩急?”安華抬起頭來看著神官問道。
很明顯,這才是真正重要的問題,也是真正麻煩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