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迷之尷尬圍繞在兩人中間, 但誰也沒有開口說破,默契的就此揭過。
蘇玉秀又變回了那個勤勤懇懇的田螺‘姑娘’,在廚房裏忙碌起遲到的午餐, 林映月則再次捧上熱茶, 癱在了沙發上。
剛剛那一抱, 似乎牽動了‘內傷’,點點不適又開始在身子裏叫囂起來,不過這一回, 按摩肯定是不能再按了,隻能喝杯熱茶自行緩緩。
明明賭氣沒做午飯,偏偏卻又不忘給她煮茶, 甚至還細心的放進熱水壺裏溫著,真是……
別扭又體貼。
林映月笑了笑,低頭抿了口藥茶, 恰到好處的溫熱與甘甜,讓她愜意的眯起了眼,目光不自覺的落到了蘇玉秀身上。
說來也奇怪, 雖然蘇玉的長相屬於雌雄莫辨的那一掛,但無論是身高還是骨架,其實都帶著明顯的男性特征,如果光是看外貌, 無論如何都不會將他與女性聯係起來,但偏偏怪就怪在, 隻要他一動起來, 行走坐臥間那股自然流露的氣質, 都會讓你感覺到, 這是個女生沒錯, 並非尋常意義上的娘,而是一種骨子裏透出來的嬌,嬌弱的,嬌滴滴的,惹人憐惜。
林映月撐著腦袋,打量著他的一舉一動,腦子裏不禁又回想起了導演給自己的評價……
憑什麼呢?同樣的動作蘇玉做出來就是嬌弱,而自己做出來就是‘剛硬’,好歹她也是個女生啊,到底差在哪呢!
這麼直勾勾的視線,蘇玉秀自然也感受到了,隻是剛剛才經曆過尷尬一幕,她也不好意思點明,隻能羞澀的背過身去,好像想借此阻擋這份窺探一樣。
林映月感慨的搖了搖頭,還有這種嬌羞感,無論怎麼看都毫無違和,但凡蘇玉性轉一下,說不定就能去本色出演大家閨秀了!
這麼想著,她心頭忽的一動。
“秀兒,來!過來走兩步!”
她勾了勾手指,頗有點昏庸君王那味了。
“走?”
哪怕心底尚有疑惑,但蘇玉秀還是順從的從廚房出來走了兩步。
說兩步就兩步,一步都不帶多的。
“夫人?”蘇玉秀歪頭望著她。
林映月麵露沉吟,把這兩步和自己昨天的發揮一對比,隱隱約約覺察到了差距。
她的走隻是走而已,哪怕刻意壓製了幅度,但至多不過走得慢一點罷了,不像蘇玉的這兩步,可以明顯感覺到,這是被規劃過,甚至於拿尺子丈量過,一板一眼的行動。
步子很慢,不急不緩,明明有著一雙大長腿,偏偏卻像是戴著腳鐐一樣,每一步的間距,腳後跟都恰好抵著另一隻腳的腳尖。
這樣走起來,腰跨自然而然就帶上了一股擰巴勁,蘇玉一個男人走起來都千嬌百媚,那就更別提女生了。
林映月頓時恍然大悟,立馬從沙發上蹦下來,有模有樣的學了兩步。
然後……
腦子,我會了,腳,不,你不會!
左腳和右腳互相打架,差點沒給自己摔個屁墩。
林映月:???
蘇玉的走兩步,是優雅嬌美,而她的走兩步,是賣拐,一瘸一拐。
即便林映月的運動細胞優秀,但習慣了大開大合的走路方式,陡然一下讓她拘著走小碎步,還是有些難以適應。
每一步的間距不好掌握,刻意控製著去貼,又容易失去平衡,林映月隻覺得自己在走獨木橋,哪怕周圍都是平地,卻也抑製不住的左搖右擺,上半身別說擰了,別張牙舞爪就不錯了!
蘇玉秀就這樣呆呆的望著她‘走鋼絲’,揮舞著手臂,狀若瘋癲。
“夫人,你……”她張了張嘴,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問什麼。
“算了,秀兒,這樣……”
試了幾下,林映月放棄了,有了蘇玉秀這個對照組,她也不再滿足於單純的邯鄲學步了,幹脆教蘇玉秀把試鏡片段演繹一遍,正好替自己查漏補缺。
“現在,你在路上走著,突然遇到了劫匪,你很害怕,然後逃命似的跑了起來,結果一轉身被石頭絆到,諾,這是石頭,最後‘啊’的一下摔倒了。”
她一邊說一邊演,甚至還拿了隻拖鞋做道具。
然而這一幕落到蘇玉秀眼中,卻是說不出來的詭異。
夫人不僅瘋瘋癲癲,又跑又跳,還滿口胡言亂語,說她遇到了劫匪,甚至把拖鞋認作了石頭??
蘇玉秀小小的眼睛裏盛滿了大大的驚恐,本能的倒退了一步,不過馬上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上前一把拉住了林映月。
“夫人!咱們去三院吧!我不忌醫了,咱們馬上去三院!”
還沉浸在導戲裏的林映月:“哈??”
蘇玉秀握緊了她的手,咬牙違心道:
“夫人,癔症不可怕,你看,我……我也有,到時候咱們一起去三院,一起治,肯定能治好的。”
你終於正視自己的病情了嗎!不過,我為什麼要和你去三院??
林映月一頭霧水,疑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見蘇玉秀給了自己一個堅定的眼神。
這眼神怎麼說呢,非常之熟悉,就和當初……
自己看‘大病’的他一個樣!!
林映月:!!!
……
好說歹說才解釋清楚‘大病’的誤會,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已經到了林映月進組的時候。
這次,公司的操作依舊拉跨,哪怕她拿到了大熱劇的女四,但自從黃鸝死灰複燃後,她似乎又成了那個無人問津的小透明,除了秦姐緊張的想要跟組外,公司上下甭提什麼接送安排了,就連機票都是林映月自己対接劇組訂的。
這樣的冷遇,她大抵也猜得到原因,無外乎不看好自己,黃鸝再怎麼黑紅那也是準三線,而自己這個十八線,哪怕撿漏獲得了一個女四,誰又能保證一定會紅呢,公司的冷處理,其實就是給黃鸝態度,說不得隻要自己演砸了,公司立馬就會提議換人,讓她給黃鸝騰位置。
當然,也是多虧了不受重視,沒有閑雜人等跟著,她才有機會暗度陳倉,用禮儀老師的名頭帶上了某人。
是的,她把蘇玉秀一起帶上了,在家這幾天,她已經深刻的體會到了這人的‘專業’,什麼行不漏足,踱不過寸,各種規矩,簡直是張口就來,而且也不光是嘴上說說,訓練的方法他還真會,什麼大腿夾筷子,腳踝纏繩子。
她也私下搜過這些方法,確認過不是他的臆想,才敢舍棄禮儀老師把人帶上。
機場內,人潮湧動,蘇玉秀全副武裝的跟在林映月身邊,平光鏡下的小眼睛一刻不停的打量著周遭。
“夫人,待會我們真能上天嗎?”小眼神裏滿滿的期待。
“是是是,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林映月歎息著回道。
一路上,這已經是第n個問題了,好像熟了之後,這人的話癆屬性就開始顯現了,直讓林映月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人,而是本行走的十萬個為什麼。
“可是,肥雞不是應該很肥嗎,又怎麼能載人飛起來呢?”
啊,令人窒息……
該怎麼解釋是飛不是肥,是機不是雞……
林映月選擇,氣急敗壞,“閉嘴!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哦……”蘇玉秀應了一聲,被吼的小腦袋蔫噠噠的,沒了剛才的興奮勁。
林映月瞥了眼旁邊的大高個,低頭悶走,連路都不看了。
她煩躁的別過頭,將手往旁邊一攤。
“手給我,機場人多,別跟丟了。”
一隻爪子自覺的握了上來,攥得有些緊。
再看旁邊的那人,哪怕戴著口罩,卻依舊能從那笑眯的眸子裏感覺出他的高興。
林映月壓下心頭泛起的怪異,權當牽了個熊孩子,提前體驗了一把當媽的心境。
為防人多眼雜,她特地貼錢給蘇玉秀買的頭等艙,畢竟過安檢需要核實身份,頭等艙有專屬的通道,可以避免她那張臉惹出麻煩。
登機過程毫無波瀾,直到坐到了機艙內,蘇玉秀終於是憋不住了。
“夫人,這雞……真能飛起來嗎?”
雖然造型像鳥,但體型巨大,貌似還是個鋼鐵之軀,這樣笨重的‘雞’,真能上天嗎?
“能飛,不僅能飛,還飛的又穩又快,這個雞,不是雞鴨的雞,而是機器的機,現代社會已經開發出了各種機器,就像你坐的車,用的手機,雖然不知道原理,但自然有人去研究,我們隻管用就行了,用不著大驚小怪的。”
最終,林映月還是耐下性子解釋了起來,不把這個概念給她科普了,以後怕是再遇見什麼都得來問一造。
明明隻是個人格分裂,偏偏基本常識都裂沒了,搞得真和個古代人一樣,真是……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很快就要起飛了,請您……打開遮光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