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已然認罪。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殺了他隻是因為……我沒有!我沒有殺他……我……是我,是我殺了他……是我放了氰/化/鉀……我……”
雙腿殘疾、毒殺病友、脫罪失敗,再加上杏子語言帶來的刺激,精神上本就高度緊張的加藤,現在更是像拉斷的弓弦,“嘣”地一聲徹底走向奔潰,甚至有些瘋癲,心理上的病態在此刻顯露無疑。
伊達航上前一步,將杏子擋在身後,全身肌肉繃緊,進入了備戰狀態,生怕眼前的人突然暴起。
目暮警官則示意另一個警員給他戴上手銬,他嚴肅地說:
“加藤先生,現在我們將以涉嫌謀殺的罪名將你逮捕,有什麼話,你可以到了警局裏再詳細交代。”
趁著全場的注意力都在加藤身上,杏子悄無聲息地退到門邊,手已經按上了門把。
“櫻醬,你想去哪裏?”
一直關注著杏子的萩原研二忍不住低聲發問,眼神裏滿是憂慮:
“……你的狀態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杏子若無其事地放下手:“我沒事。”
萩原研二殷切地問:“那你想去哪裏?我陪你一起?”
杏子轉向萩原研二,表情似笑非笑:“洗手間。”
他噎了一下,杏子便笑著繼續說:“你如果不放心的話,不如讓前田阿姨陪我一起去?”
萩原研二回頭看看前田,這位剛剛洗脫了罪名、滿目和善與淳樸的中年女士憨笑著點點頭。
“好吧……那等你回來,我們談談好嗎?”
萩原研二那雙明亮的下垂眼猶豫卻又堅定,生怕杏子誤會了什麼,又連忙補充:
“不用緊張,就是一場……嗯……不靠譜的警官先生和他的天使小小姐的、普通的交流?”
“好。”
杏子笑著應。
她說:“我很快回來。”
此時已近夜裏三點,整個醫院一片寂靜。
杏子走在前麵,前田跟在後麵,隻有高跟鞋踩在地上規律的“噠、噠”聲清晰可聞。
“沒想到你還有當偵探的潛質呢。”前田突然出聲感慨。
杏子漫不經心地回應道:“怎麼,莫非你有進局子裏吃豬扒飯的興趣嗎?”
“怎麼會。”前田笑了一聲,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杏子懶洋洋哼了一聲對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表示疑問:“嗯?”
“我是說,你是怎麼想到用這種方式讓加藤先生自露馬腳的?”
杏子停下來,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慢悠悠解釋道:
“嫉妒意味著不如人,像他這樣自負到在醫院裏、警察的病房旁用毒殺人的人,承認自己的不如人,遠比承認自己殺人困難得多。”
她轉過身,接著向漫長到看不到盡頭的走廊深處走去。
“同樣的道理,世俗稱之為‘邪惡’‘醜陋’的一些東西,很多人不願承認那根植於他們的心底,用理由來粉飾,以普遍作申訴,甚至用想象中‘善良’欺騙自己。”
“當你扯下他們的遮羞布,端著鏡子來到他們的麵前,他們也無法接受自己的真麵目,隻會試圖用憤怒掩蓋真相,與你反目成仇。”
整個四樓的走廊燈火通明,但杏子純黑的眼睛裏卻空無一物。
“畢竟,像他這樣已經被世俗所同化的普通人……如果不沉浸在自己的幻覺裏,又怎麼能在這個舉目望去都是淤泥、肮髒不堪的世界裏活下去呢?”
她們在電梯前停下。
前田笑著問:“你不是去洗手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