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的流言,是安知珺在隔日,去給祖母請安時才意外知曉的。
老夫人雖一如既往對她親切,但臉色卻不大好,那陪著她在宜寧堂裏烤火喝茶聊天的女眷,也都神態反常,望向她的眼裏,多了點什麼。
安知珺心頭有點不舒服。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明惠郡主還有那三妹四妹,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時,就是這種表情。
“祖母,我看您眉間鬱結,是府上有什麼事讓您操心了麼?”安知珺試探地問。
“沒事,蓁蓁,你想多了。”老夫人衝安知珺笑笑,“聽祖母的話,乖乖等著,要有空,去繡房看看給你準備的喜服喜帕,隻要你順順利利嫁出去了,那祖母就什麼都不操心了。”
安知珺隻得乖巧得點點頭。
坐在一旁的安知瑤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安知珺裝作沒聽見,垂首,那安知瑤卻不依不饒,“祖母,當真還要繡房繼續準備嗎?要萬一用不上怎麼辦?”
安知珺一愣,第一反應是看向祖母。
老夫人麵色一沉:“放肆,誰說用不上了?知瑤,最近你是嘴皮子癢了是嗎?缺敲打了?”
“祖母,周夫人不是說……”
“瑤兒!”安大奶奶看了一眼老夫人,扯了安知瑤一把:“別亂說話。”
安知瑤不說了,卻是笑嘻嘻的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小嘴:“是,是,祖母,我錯了。”而後看好戲般看向安知珺。
周夫人?那便是周四公子的母親了,她來過安府了?跟祖母說了些什麼?
為什麼說,萬一,喜服喜帕用不上?
安知珺隱隱察覺到不安,那老夫人卻不欲與她多說:“蓁蓁啊,其他人亂說的話,你別當真,萬事有祖母替你做主呢!”
安知珺輕輕點點頭,等回了聽芷院,卻馬上讓柳梅去打聽到底周夫人來安府,是發生了什麼事?
柳梅是黑著一張臉回來的,臉上表情惱恨不已。“姑娘,那周夫人來找大太太,是來問您的事兒。”
這一點安知珺猜到了。畢竟是訂親的人家,將來她嫁過去便是周夫人的四媳婦,她關心未來媳婦的事,很正常。
“雖然那周夫人沒有明說,可言裏言外,都暗示想跟安府退親。”
安知珺雖有預感,可真正聽到,還是被打擊到,愣怔半晌,喃喃說了兩個“退親”,才問:“為什麼要退親?”
“姑娘您不知道?自從您回到安府,外頭關於姑娘您的流言就沒停過,估計周家是把那流言當真的。”
“什麼流言?”安知珺掐了掐手,不解。
“姑娘真要奴婢說?”柳梅看安知珺點點頭,“姑娘要先寬恕奴婢饒舌的罪,奴婢才敢說。”
“好,我不怪你。”安知珺輕輕點頭。
“外頭他們說,姑娘您根本就不是被甚麼公子救下來的,您是落在賊匪窩裏,把賊匪伺候好了,他們才放你出來的。”
“他們說,您在賊窩裏呆了兩日,不知道已經伺候過多少山匪了。”
“他們說,姑娘您什麼清白都沒了,所以才扯什麼公子遮羞的。不然,您不會說不清那位公子是何人?”
柳梅說了三句,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周家大概就是因為這些流言顧忌姑娘的名聲,所以才想退親的。”
他們怎麼能如此汙蔑人?都是什麼人這是?她的名聲,全沒了!
安知珺氣得渾身發抖,“他們說的都是假的,我根本沒去過什麼賊匪窩!”她沒想過捏造一個不圖回報的救命恩人出來,居然會引出這麼大的紕漏!
“可嘴長他們身上,我們根本止住不住這些流言。”柳梅歎氣,“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平息下來。”
“祖母呢?周家要退親,祖母什麼意思?”
“大太太自然是幫著您說話了!她跟周夫人解釋過了,周夫人說會好好慎重考慮。”柳梅麵有難色道,“隻是,私底下,府上的人聽周夫人帶來的丫鬟說,周夫人對這門親事很不滿意,估計還是想退親。”
怎麼能退親呢?這門婚事可是眼下她唯一的依仗了,要沒了這門親事,自己名聲被汙,還怎麼找得到好夫家?
“柳梅,你說,我該怎麼辦呢?”安知珺束手無策。
“姑娘,依奴婢看,您不如請那位救您的公子出麵,替您澄清?”柳梅想了想,出了個主意。
“不行。”想到那位裴三爺,安知珺第一反應搖頭。好不容易才離開的,怎麼可能再去招惹那個裴三爺。
柳梅歎了口氣。她這下確定這位堂二姑娘確實是有事瞞著旁人的。“那奴婢也想不出甚麼辦法來了!”
要眼睜睜看著這門親事沒了嗎?安知珺望向銅鏡裏的自己,怔了許久,才問:“若是,我想見周四公子,柳梅你有辦法幫我遞個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