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起你是誰了嗎，從哪裏來，到哪裏去……”空靈的聲音，仿佛傳自九重天上，飄渺而遙遠。
狄成傑迷糊中記得，自己無數次做過這個夢，但是今天，夢境似乎顯得特別真實。
我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好哲學，好終極的人生拷問。
“我是宇宙第一美男，我從床上來，要到床下去……尿尿……”憋得生疼的膀胱，刺激著狄成傑的大腦皮層，讓他一下子就睜開眼睛。媽的，整天都做的什麼垃圾夢啊……
他嘟囔著，急匆匆朝廁所跑去。
放完水，狄成傑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尚黑。作為一個生來就注定沒前途的人，即便今天就是高考日，但這也阻擋不了狄成傑再睡一會兒的決心。
躺下沒多久，狄成傑的意識又迷迷糊糊起來。
“你想起來了嗎……你想起來了嗎……”又是同樣的聲音，語氣還是那麼淫（和諧）蕩。
“我想起來了，我是至尊寶，你一定是觀音姐姐……”狄成傑不知覺地說著夢話，無意識地伸手抓了抓頭皮。
“唉……你還是沒想起來，可是……今天已經到日子了啊……”
“什麼日子？”
“把一切都還給你的日子……”
“還給我？什麼東西？”
“你看……已經來了。”
狄成傑抬起頭，赫然發現頭頂上懸著一個木桶。
木桶慢慢傾斜，上方的開口，漸漸朝著狄成傑的視線倒過來。
木桶裏，是什麼東西？
狄成傑好奇而期待地仰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
就在木桶徹底掀翻過來，狄成傑看見裏頭倒出的東西，頓時發出一聲慘叫。
無數的糞便，從空中灑落，從頭到腳淋了狄成傑一身。
“糞桶！臥槽！”
狄成傑再次猛地醒過來，渾身上下，全都是冷汗。
這個夢太惡心了，狄成傑忍著嘔吐，坐在床頭喘著大氣。
這下，終於睡不著了……
拿起床頭的手機，解鎖，一看時間，6月8日，早上5點20分。
“還這麼早……”狄成傑搖了搖頭，起身拉開了窗簾。
天色已經大亮，抬起頭，卻依然能看見淡淡發光的月亮。
今天是高考的第二天，昨天的語文和數學這兩門，唔……考得和夢裏的那些“黃金”差不多。本科是絕對沒戲了，不過上線倒是尚存理論上的可能。但也僅僅是理論上而已。
狄成傑有自知之明，從很早前開始，就已經不對上大學抱期望，所以此時想起高考，內心一片祥和寧靜。
在房間裏舒展了一下身體，狄成傑又去了衛生間。
洗洗漱漱，上個大號，衝馬桶的時候回頭望月，狄成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惡劣的夢境。
神經衰弱的人就是鬱悶，好夢永遠記不住，有些垃圾一樣的夢經過長時間的反複回憶，甚至能記上一輩子。
狄成傑搖搖頭，回到自己房間，眼見沒事可幹，索性打開了電腦。
大概是這一陣折騰的動靜太大，隔壁房間的門，這時候也打開了。
狄成傑的老媽輕輕打開狄成傑房間的門，看一眼正坐在電腦前無所事事的兒子，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從小到大，狄成傑的成績一直都不怎麼行，長相一般，個子中等，沒有特長，更別說足以拿來糊口的手藝。高考過後，狄成傑唯一的出路，大概就是隨便找份不要求的學曆的工作，然後開始瞎混的一生了。
已然對兒子不抱希望的老媽，不再像以往那樣斥責狄成傑，又輕手輕腳地重新把門關上。
動作很輕，很狄成傑還是聽到了聲音。
他轉頭一看，剛巧見到門被關上，楞了一愣，然後又站起來，打開房門，衝老媽說道：“媽，幹嘛？”
“沒幹嘛，就是看看。”老媽說著，又隨口問道，“今天考完就好了吧？”
“嗯。”狄成傑點點頭。
“我要做稀飯，你吃嗎？”
“好。”
對話迅速從高考轉移到早飯，狄成傑應了一聲，又坐回到電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