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步,施宇就背起了她。
顧爾歌趴在他背上,在悲傷的情緒裏還沒走出來,時不時地吸鼻涕。
施宇看不到她的臉,隻能拍拍她的屁股,“別再哭了。哭得這樣傷心,以後怎麼帶你來?”
顧爾歌圈住他的脖子,問他,“你經常來看外婆嗎?”
施宇說,“嗯,跟外婆告狀,說你藏起來了讓我找不到。”
爾歌哦了一聲。
施宇說,“你還記得最後那天答應了外婆什麼嗎?”
外婆說讓他們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相伴一生,讓施宇不要讓顧爾歌受委屈,讓爾歌不要太懂事要懂得偶爾示弱撒嬌。
沒有聽到她的回話,施宇繼續說,“我會成為你的依靠,會努力做得更好,你也從現在開始學會依賴我吧。”
顧爾歌用臉貼著他的後背,沉默無言。
好巧不巧,下山半途中,車子拋錨了,顧爾歌坐在副駕駛笑,“就這樣依賴你嗎?車子沒油了都不知道去加。”
施宇:“……”
他把危險警告牌擺放在車的後方,又打救援電話,完了帶著顧爾歌走到了遠一點的地方。
半山腰的風凜冽得很,施宇站在風來的方向給她擋風。顧爾歌看山上的樹,指了個方向,“你看那棵樹上有雪。”
施宇順著她指的方向看,確實有一點點。蕪城很少下雪,也隻有在山上才能看到一點點了。
剛開始,爾歌還稀奇地東張西望,問這棵樹是什麼,那棵樹是什麼,施宇還牽著她沿著路邊來回走。後來隻看她被冷風吹得鼻涕都流了出來,要給她穿他的外套,她不讓,他就敞開外套讓她抱著他,好讓他用外套裹住她。
顧爾歌給他扣上外套,“別得瑟了,我還沒有那麼嬌弱。你生病了我可不會照顧你!”
施宇看她嘴唇都冷得泛紫,又打了個電話催促。
果然,回到家的時候她就開始頭痛,晚上還發了燒,迷迷糊糊地跟施宇說她不去醫院。施宇喂她吃了退燒藥,給她蓋了兩床被子,又端來一盆冷水,給她敷濕毛巾降溫。
她不停地說囈語,具體聽不清楚,說得最多的字是“痛”。
後半夜去摸她的背心,全是汗,給她量了一次體溫,燒終於退了下來。他撤開了一床被子,端來一盆熱水給她擦身體換衣服。撩開她上衣的時候,他愣在當場!
他小心地去觸碰她的傷痕,剛一碰上,他就像觸電一樣驚地縮回了手,複而深吸一口氣,再嚐試去摸。她的鎖骨以下全是長短不齊、深淺不一的疤痕,才摸了兩條傷疤,他就不敢再繼續了。咬著牙,給她擦汗,一邊心疼一邊流淚。
他想象不到她當時有多痛,但肯定比他現在痛百倍、千倍!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有個瘋子朝徐樛木的屍體開了兩槍,如果是他,他恨不得讓徐樛木死無全屍、挫骨揚灰!
此時,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明白她為什麼不讓他碰她,明白她為什麼身體虛弱,明白她口裏的“痛”是真的痛。
他想起之前她問他小腿傷疤的事,她肯定以為他介意,其實他不介意,就算現在她這樣,他也絲毫不嫌棄,他更多的是心疼和憐惜。
換了衣服他鼓起勇氣去撩她的褲腿,果不其然,兩條腿上也滿是傷痕。
他終於控製不住,抱住床上的她大哭起來。
而顧爾歌昏昏沉沉,一直以為這哭聲來自自己……
她回憶起了外婆臨死的時候,一家人圍在她的病床邊,她囑咐顧衍好好照顧小歌和阿醉,也讓他照顧滿野。
然後拉過爾歌的手放在施宇手上,對施宇說,“外婆把她托付給你了。”
施宇紅著眼眶說道,“放心吧,外婆,我會照顧好她的。”
何慧吃力地笑了一下,“好好的,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小歌她就是太懂事了,很多事都是自己受委屈。”
施宇說,“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何慧拉著顧爾歌說,“你啊,要乖乖的,別太逞強。有這麼一大家人在,有些事就算你示弱也不會真的吃虧。”
顧爾歌哭得話都說不出來,隻能點頭。
何慧說,“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未雨綢繆、思慮周全是好事,但外婆希望你知道,沒有事事如意,無需太苛求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