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翎“嘖”了一聲,拍開宋靳奕揉亂自己發型的手,蹙眉道:“我是認真的,萬一爺爺不同意我倆的婚事,硬逼著你離婚怎麼辦?”
宋靳奕好笑道:“爺爺雖然住在鄉下,但也還沒有達到與世隔絕的程度,要是真不打算承認你這個孫媳婦,在我們官宣婚訊的時候他就出手阻止了,又怎麼會讓我帶你去見他呢。”
“我是孫婿,你才是孫媳婦。”溫翎倔強地更改了稱呼,而後又鬆了一口氣,“那爺爺還是挺開明的,我以為老一輩的人都很難接受同性婚姻。”
“嗯。”宋靳奕淡淡地應了一聲,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太久,像是很不願意多談一樣。
當天晚上,宋靳奕又夢見了小時候的事情,其實他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這些東西了,之所以舊夢複蘇,大概是被爺爺的這通電話勾起了回憶。
父母雙雙去世時他已經到了記事的年紀,可尚且還不懂什麼叫做死亡,隻記得靈堂上灰白的照片,身穿黑色喪服的大人們滿臉的哀痛與惋惜,有不少人甚至還痛哭出聲。
至於這裏麵有幾分真情又有幾分表演的成分在,宋靳奕那時是看不出來的,隻能通過往後的生活一一驗證,誰是真心實意誰是圖謀不軌,時間總會去證明它。
直到父母下葬以後,宋靳奕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他不知道舉辦葬禮的含義,依舊傻傻地站在門口等,等那倆熟悉的車子回家,爸爸媽媽從車上下來,開心地抱起他,問他這些日子有沒有聽話?
以前都是這樣的,可宋靳奕不明白,為什麼都過去好幾個月了,爸爸媽媽還沒有回家,也沒有給他打電話?
傭人們都來勸他回去,可宋靳奕固執得很,怎麼都不肯,直到一場大雨將他澆個濕透,暈倒在門口,被人抱了回去。
他發了高燒,睡了一天一夜,再次模模糊糊地醒來時,床邊坐著許久不見的爺爺,正滿臉嚴肅地盯著他看。
爺爺平時不跟他們住在一起,父母偶爾會帶宋靳奕去看望他一次,宋靳奕很怕他,因為他總是不笑,對誰都一副寡情的模樣,連他這個親孫子也是沒有優待的。
爺爺的頭上仿佛一夜之間多了許多白發,他神情淡漠地看著宋靳奕,也不在乎以宋靳奕當時的心智能不能接受,就從生物和生活的角度向他解釋了何為死亡。
總而言之就是,他的父母再也不會回來了。
宋靳奕不敢相信爺爺的話,崩潰得大哭,稚嫩又奸細的哀嚎傳遍了整棟別墅,聽起來格外的淒慘。
爺爺不安慰宋靳奕,也不許別人去哄他,等到他哭累了沒力氣了,這才對他說了一句冷冰冰的:“宋靳奕,你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你最好明白,我不會像你父母那樣慣著你。”
這句話說得很決絕,而爺爺也確實做到了。
他在宋靳奕身上投入了很多資源,努力將他朝一個優秀繼承人的方向培養,宋靳奕也很爭氣,經常能做出令爺爺滿意的成績來。
但人不是機器,總有不完美的地方,當宋靳奕失敗時,等到的永遠是爺爺蔑視的眼神,仿佛覺得他是一個不堪重用的廢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