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的身體如斷線的風箏無聲地仰躺著摔倒在了雪峰之上,鮮血不斷地從口中,胸前湧出,滲進白雪中,竟然像極了大片肆意綻放的曼珠沙華。
與此同時,又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陡然發生。
那鮮紅的心髒脫離了幽蘭的掌控,似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托起,而後劇烈旋轉,爆裂。紅藍黑三色之光糾纏著衝天而起,與白色月光相接,靜默中的雪山開始劇烈震動,風雲變色。
崖渡隻覺體內力量蜂湧而出,不僅暴漲之力消失不見,連同自身原有之力也急速消減。他大驚失色,卻又束手無策,隻驚駭又徒然地做著掙紮。
雪浪翻湧起落,遮天蔽日。直到紅藍二光消失,月光暗淡,餘下黑光如一條巨龍在幽蘭的身體上空蜿蜒盤旋,崖渡才全身虛脫,跌倒在地。
山頂地麵抖動愈裂,隨著一聲脆響,憑空出現一道裂縫。似一張怪獸的深淵巨口,想要吞噬一切驚擾它的生靈。黑光便是在此時,鑽入其中,裂縫隨之合攏。
一切都安靜下來,與往日並無何區別,唯有那淩亂的積雪昭示著方才種種確實存在過。
“幽蘭,幽蘭。”白荇急切地呼喚著草精的名字,可是對方卻再也聽不見,也不會給與回應,因為她已徹底變成了一棵草,一棵沒有了生命的枯草。
白荇陡然看向崖渡,目光如刀,殺意沸騰。他心中惱恨,當時七星聚福珠隻是攻向幽蘭手臂,卻因為他的加入,使局麵混亂,才導致力量朝著幽蘭當胸灌去。當時那棵小蘭草精看向他的眼神中滿是悲然與絕望,現在想到這個,連呼吸都會覺得疼痛。
崖渡也從巨大的震驚衝回過神來,見他如此,忍不住身體向後挪動,驚懼地問:“你,你要幹什麼?”
若是從前,他當然是不怕這狐妖的。眼下今非昔比,他的力量被幽冥之力吸去了大半,若要打架,隻怕是無命生還。
“要你死!”白荇已然出手,招招致命。
崖渡倉皇應對,狼狽至極,幾次都險些葬身白荇之手。他心下苦澀又憤恨,終於尋了個空隙使出了拋出一遝紙人,很快便有十幾個一模一樣的崖渡將白荇團團圍住。
白荇分辨不出也懶得分辨,七星聚福珠光芒交錯,同時朝這些“崖渡”攻擊而去。
紙人紛紛落地,哪有崖渡的影子。原來他竟是趁著方才白荇與紙人對抗之際,使了個障眼法,悄悄逃遁而去。
山頂,白荇身形孑然。攤開掌心,一縷閃著微弱光芒的魂魄,那是寒繭中的殘魂,如今已修補完好。心髒破碎時,趁混亂中,他悄然將她收起。雖然不知道這中間出現了什麼變故,但他終於有機會救活她了。
隻是不知為何,此時,他並沒有喜悅萬分,而是身心充斥著空虛、失落。
那日夜,未焉山頂,當崖渡念出“蘇溪亭上草漫漫,誰倚東風十二闌”的時候,他震驚不已。因為這兩句話中,藏著一個人的名字,蘇漫漫。同時,也無情地掃落了記憶中那段塵封久遠的往事上的灰塵。
當年自己性子頑劣,不好好修煉,到處惹事生非。族長老爹一氣之下將他逐出門外,私心卻是要讓他受些磨煉,收斂心性。娘拗不過老爹,隻得偷偷地將基本狐族秘術典籍印在他腦中,又將族中聖物七星聚福珠給了他,才抹著眼淚看他離去。一天,一個打著“除妖衛道”旗號的臭道士欲奪他妖丹,將他打成重傷,昏死之前,他瞧見臭道士的桃木劍已經到了鼻尖。原以為必死無疑,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一處雕工精美的大床上,床邊趴著一個美豔無雙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