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老和尚拿著掃帚掃著地,見杜汝從房裏出來,停下掃地而是與他相對著木立了幾息,突然揮了揮手裏的掃帚,掃在一起的枯骨守著力道浮空而起向杜汝麵上飛去。
刹那間杜汝隻來得及向身旁奪去,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個滾才躲過老和尚的第一勢。
“提氣而行。”老和尚不緊不慢的道,又是揮了揮手裏的掃帚,又一根枯木往他腿上飛去。
提氣?杜汝心上運轉著體內靜臥在丹田內的真氣,卻是沒什麼頭緒的在體內打轉著,枯木直直打在他的腿上,杜汝悶悶的吭了一聲。
“阿彌陀佛,氣由心動,心之所在,氣之所往矣。”
眼瞧著老和尚又要揮來第三根,杜汝操縱著真氣往足處流動,一股熱流充盈在身體中,他微微傾了傾身子,堪堪與第三根枯木側身擦過。
“阿彌陀佛,小施主天資聰穎,不亞於當年你的父親。”
“父親?你說的是那個畫卷上之人?”
“非也非也,那是你父親的父親,名喚祁溫一,你父親沒能繼承他的位置,他也是十分遺憾啊。”
“我父親,姓祁?”杜汝問道。
“入了我玄宗門,便是斬斷了於紅塵過往的關係,所以門裏所有人都姓祁,以字輩與排行為名,比如你的父親,名字就叫做祁蘊雙。”
“你們玄宗門,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為何會遭滅門,我……我父親,又是怎麼死的。”杜汝遲疑地開口問道,父親二字,如此陌生。
“阿彌陀佛,小施主莫急,待到機緣合適之時我自會向你一一道來,不過,現今還請小施主同我前往一個地方。”老和尚故作神秘的道,從懷中掏出一個肉色的薄皮來。
他眼睜睜見著老和尚帶上麵具後,竟是成了一副與他相差不二的麵孔。
杜汝心生警惕之色,看著他不語。
“阿彌陀佛,老僧的麵孔不易暴露於世人眼中,冒昧施主容貌,還請見諒。”
也難怪這攝政王沒能過抓到他,這老和尚竟是通曉一副易容的功夫。
“老先生麵向我,為何是自己的真容?”他問道。
“施主自然是友非敵,若老衲不能坦然以對,何以博取施主的信任呢。”老和尚道。
杜汝默言,心底對他倒是放下了警惕,不是因為被他的話語打動,而是自己相較之如蜉蝣撼樹,又何必提防他,這般人物,也是無需背後對他下手。
此番是杜汝初次見夜中鬧事,世道不安,在這京城繁華鬧市,頗為失真。
他同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麵孔,甚至是體型的人走在大街,矚目非常。
“小施主樣貌非凡,頗得人心啊。”老和尚感歎道,一張俊顏張嘴卻是渾濁年邁的聲音。
“您要帶我去哪裏?”杜汝不接他的話茬,隻想著趕快尋個地方待著。
老和尚轉入個街角,道“便是此處了。”
杜汝看著熟悉的大門,右眼微微上挑,“你修佛,不禁酒肉,還……能去逛青樓?”更甚至是男色。袖春閣的大門朝西敞開,夜色剛至,門口還稀稀落落走入幾個客人。
“小施主誤會了,凡事,還是不能看眼前景的。”老和尚習慣地行了個十字禮,熟門熟路的帶走他走了個偏門。
偏門一般鎖著,而杜汝就看著老和尚從懷裏掏出把鑰匙,插入鎖眼中。
門開了,杜汝跟在他身後,愈發好奇。
歌舞升平,燈火通明,美人翩翩,杜汝以為他會到大堂裏去,老和尚腳步一轉,進了側居。
杜汝來過一次這裏,在他將自己賣給閣裏的時候。
十年一轉,陳設多有變化。老和尚大大咧咧的推門而入,還未見其中的場麵,兩人先是聞到
了一陣濃厚的石楠花味。
門被一陣怪力給合上,老和尚沒心沒肺的地道:“咱們就在外頭等著吧。”
杜汝為他鎮定的反應而汗顏,想著這屋裏頭的人,沒個一時半會兒的能出來嗎?不正經的這樣想著,他又琢磨著裏頭的人他是否見過,怎麼會與江湖中人有幹係。
屋裏的人比他們預想的出來的時間要早,敞開門走出的人還未見其身影,兩巴掌掌風的就往他們這刮來。
老和尚反應自然快,手上也揮出個結印來,兩股力道相衝撞,脆弱的門板震的吭哧作響。
這人出手快而巧妙,杜汝暗暗叫苦,他可沒有老和尚那樣的功夫。唯有躲了,這掌直直朝著他麵上襲來,他若是後退,速度遠遠不及這掌的速度,杜汝隻得身子一移,毫秒之間他拚命提氣也隻能移開一尺有餘,蘊藏著恐怖力量的掌風擦身而過落在後頭的白牆上,杜汝回頭看去瞧見牆上多了個目測半寸的手掌印。
“還不錯。”嬌媚的聲音飽含笑意而道,杜汝聽著耳熟,正眼一瞧,一身紅衣加身,麵帶紅潮雙臂交叉,靠在一端門上的,可不是熟人嗎。
“阿汝,好久不見長進頗多啊。”南辰戲謔而笑。
“管事大人。”杜汝有些錯愕,但更多的是一股子的糟心。
如果說他最不願意見著的人,那肯定就是他南辰了。
杜汝覺得牙有些酸,連帶著渾身都不暢快起來,這是他幾年被差使下來,麵對南辰刻骨銘心的反應。
“師祖。”一旁的老和尚揭下了臉上的□□,對南辰行了個大禮。
南辰站著也不躲,受了他這一禮後將兩人帶到了隔壁的一件雅室。
師祖?走在最後頭的杜汝怔了怔,老和尚瞧著近花甲了,而南辰約莫著才不過及冠。他心念急閃,莫非這人也是個易容的。
南辰落座在主位上,老和尚站在他身旁侍奉著他,“坐吧。”南辰開口向杜汝道。
杜汝遲疑地看了眼站著的老和尚,見對方神色自然,也就坐下了。
他剛一沾著椅麵,手便被南辰拉了過去,溫熱的兩指放在他的命脈上,杜汝心裏覺得別捏,掙動了下,就被一股力給禁錮住了。
“老實些。”南辰懷著笑意看他,如同在一個頑皮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杜汝心裏更增了幾分他是易容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