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卷成一團的被子,問身後的暮雲卿:“你覺不覺得我兒子好像長大了些?”
印主幻化出來的長毛貓,此時還處於幼年期,明顯不可能長到占據小半張床的體積嘛。
暮雲卿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但心裏卻沒有任何危險的感覺。
因此他也沒有推開朱邪玉麟,隻是上前,提起被子的一角,稍微用力一掀——“啊!”朱邪玉麟短促地叫了一聲,連著後退了好幾步,當即臉色就有些發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床上根本就不是小長毛貓這種可愛的生物,而是盤踞著一隻大大的肉蟲子,身上一些節段還有鎧甲一樣的硬殼,黑色的皮上有著鮮亮的紫色斑點,以及隨著它的呼起伏的黑色觸手。
整隻肉蟲子即使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卷成一團睡著,也能讓人一陣一陣地發寒。
朱邪玉麟深呼吸了兩次,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隻是抓著暮雲卿的手還有些抖:“這這這……這就是、就是印主、嗯,本來的樣子?”
暮雲卿看著朱邪玉麟,淡淡地“嗯”了一聲,問:“你害怕它?”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莫名就從暮雲卿這種冷淡驕傲的模樣中看出了一絲不悅和輕蔑。
她忽然明白,這一幕,或許就是猶自年幼的暮雲卿被帶到祖祠,被認為是百年來唯一一個成功的返祖人之後,所麵對的一切。
原本還言笑晏晏的親人轉身就成了陌生人,一邊畏懼著自己,一邊卻為了利益拚命討好自己。那種滋味,怕是相當難受吧。
而她是印主的宿主,按理說,應該是印主出世之後最親近的人。
朱邪玉麟想起印主為了化成自己喜歡的模樣,推遲出世的時間,又用長毛貓的形象,一直呆在自己身邊,從未傷害過自己。
她輕歎了一聲,推了暮雲卿一下,然後將被子重新給印主蓋上,道:“我們先出去吧。”
既然印主不願意她看見它本來的樣子,朱邪玉麟可以把今天看見的情景,深深地埋進腦海深處。
她相信,總有一天,印主會心甘情願地對她展示它本來的樣子,而不會有所擔心。
畢竟,他們是一家人啊。
在朱邪玉麟關上門之後,暮雲卿才反應過來:“你不怕?”
朱邪玉麟翻了個白眼,邊往公主的房間走邊道:“老娘怕啊,哪個女孩子不怕那樣的肉蟲子啊?但是有什麼辦法,它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吧?老娘從沒想過還有這種經曆呢。而且那小家夥膽子那麼小,驟然讓它知道我見到了它那醜不拉幾的模樣,怕是比我還要擔心吧。養個兒子啊,不容易喲……”
朱邪玉麟伸了個懶腰,轉身指著暮雲卿,認真道:“這件事我不希望從你嘴裏漏出去,嘴巴給我閉嚴實了!”
暮雲卿輕輕抿了抿嘴角,麵上逐漸帶出笑容,握著朱邪玉麟指著自己的手,在唇邊親吻了一下:“遵命。”
朱邪玉麟被他的動作嚇得一激靈,趕緊抽回手,下意識地就在衣服上擦擦,回過神來才看見,暮雲卿的臉已經黑了。
“嗬嗬、嗬嗬,那個,我們還是趕緊去母親那邊吧。”
“哦不對。”朱邪玉麟走了兩步,才皺眉停住了腳步,“今晚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在這裏呆一晚上。”
暮雲卿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好。”
這裏是公主的山莊,但總的來說,卻和宋燁修的關係更近一些,他在這裏呆的時間久了,可能會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攻擊。
雖然暮雲卿一回京就不出兩天就恢複了職位,但他畢竟還被扣在京城,沒辦法回到自己的駐地去。
這對於一個武將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所以在成親之前,暮雲卿都不願意引來什麼麻煩。
朱邪玉麟隨手招了個下人,讓他帶著暮雲卿下山,自己才轉身去了公主的房間。
隻是進了房間,朱邪玉麟才注意到,宋燁修並不在這裏,不由有些好奇:“母親,父親這是去哪兒了?”
公主掩著嘴輕笑:“你父親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以為父親隨時都有整天的時間陪著母親嗎?”
朱邪玉麟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說實在的,她在處月部皇城見到宋燁修幾次,每次這個男人都在記掛著公主,她一直以為,宋燁修來到處月部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陪著公主。
公主笑了笑,讓朱邪玉麟坐下,道:“你不和暮雲卿一起走,是想留下來陪著母親嗎?”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沒想到公主這麼快就收到暮雲卿離開的消息,看來整個山莊的信息傳遞係統比她想象中的要成熟。
她點了點頭,道:“印主有些難受,我想留下來照顧它一晚上。”
公主笑著點頭,但很快反應過來:“印主難受?”
她遲疑了一下,看著朱邪玉麟,問:“你告訴娘,印主怎麼了?”
畢竟是自己的體液,雖然許久沒用活物做實驗了,但它能帶來什麼樣的效果,公主還是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