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杜明月雖然笑著,卻更像是哭泣的表情,朱邪玉麟瞬間明白那種感覺是什麼。
她是軍人。服從是軍人的天職,但軍人存在的前提是為了國家安寧。
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環境,這是她都不應該忘記的事情。
可是看看,她魂穿到這個王朝之後,她都做了些什麼?
她做的是殺手的活!
朱邪玉麟一瞬間很恐懼,是不是隻要時間一久,她就會忘了自己,全心全意地繼承舞姬青煙的身份,做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影子營?
那一刻,朱邪玉麟是有決心要離開暮雲卿的,在這件事情完結之後。
這邊,杜明月已經將一壇子酒喝完了,但還沒有停下絮叨,他擦了一把臉,最後將酒壇子往地上一摔,趴在床前,對著昏睡的朱邪玉麟小聲道:“你說,要是你死了,暮雲卿會是什麼表情?”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她想離開這裏沒錯,但可不想橫著離開啊!
就在朱邪玉麟著急的時候,就見杜明月笑了兩聲,揚聲道:“聽了那麼久都無動於衷,卻在我說要傷害朱邪玉麟的時候你沉不住氣了,你到底在緊張什麼?”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難道他看得見我?
還不等她試著出聲和杜明月商量商量,畢竟冤有頭債有主嘛,遷怒總是不好的。
結果,她還沒有往前飄一點,就見門再一次打開,黎陽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臥槽!朱邪玉麟瞬間有種自己自作多情的感覺,真是不爽啊……
黎陽關上門後,頓了一下,才說:“你來幹什麼?”
杜明月笑道:“四皇子,我們現在可算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就不問問我,我將要做什麼?”
朱邪玉麟皺起眉頭。
先不說黎陽一個不爭權不奪利的皇子怎麼會和戍邊大將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就說經過她的有意挑撥離間,兩人也應該是相看兩相厭的狀態啊。
怎麼在這個時候,杜明月卻會以一個占據主導地位的人才有的口氣,說出這樣的話呢?
朱邪玉麟忽然意識到,按理說,本應該呆在遙遠的京城,享受最安全最舒適的生活的貴族子弟,為什麼會在這種大戰的時候,來到邊境?
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朱邪玉麟有點著急,她被困在這裏,得到的消息都是通過暗樁傳進來的,也就是說,別人想讓她知道什麼,她就隻能知道什麼,甚至連求證的機會都沒有!
這麼想著,朱邪玉麟就不僅是著急了,更有點恐慌——到底,接下去還有什麼樣的混亂?
同樣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和恐慌的人,還有一個。
黎國西北軍軍營,主將暮雲卿的房間。
邱昱按照暮雲卿的吩咐,到了他的房間,但卻不見暮雲卿的蹤影。現在,他已經枯等了近半個時辰,簡直要不耐煩了。
這個時候,房間裏間傳出輕輕的響動,暮雲卿有些疲倦地打開門出來,一眼看見坐在桌邊的邱昱,皺了皺眉,道:“進來。”
邱昱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上前,走到房間裏,就見到滿地的信件,床上還放著好幾卷黑色的布。
“這是……”邱昱不解。
暮雲卿隨手將信件撿起來,看也沒看,一股腦裝進床頭的暗格裏去,邊對邱昱道:“邱家是什麼時候公開和辰家對抗的?”
邱昱驟然被他這麼問,有點尷尬:“呃,你知道的,那個時候我還沒有進主家……”
“我不是在追究你的問題。”暮雲卿打斷他,“你是不是邱家人不重要,歐陽阿姨的孩子我很信任。隻是邱家,有點問題。”
見暮雲卿沒有要遷怒的意思,邱昱趕緊道:“邱家從兩年前就對辰家不滿,但是真正扯破臉皮,最早可以算到一年零兩個月又二十五天。”
暮雲卿似笑非笑:“你記得倒清楚。”
邱昱也跟著笑:“畢竟你們才是我母親認同的人,我自然要向著你們。”
“你看。”暮雲卿點了點頭,將幾乎鋪滿了整張床的黑布拿在手裏,對著火光展開,“這就是陛下這麼做的原因。”
邱昱對著火光,費了很大勁才看清楚,整張黑布上麵,也不知道是本來就繡著金線還是有特殊的空洞,在火光下,出現了行雲流水的光華和波紋。
“這是上古的東西吧?”邱昱道。
暮雲卿點頭,嚴肅道:“家父在我出征的時候,從祖墳中撬出來讓我隨身帶著。”
邱昱眨了眨眼,不知道是該說“令尊威武”還是該為辰家的祖先掬一把同情的淚——這群不肖子孫啊,連老祖宗都不放過!
暮雲卿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道:“家父為辰家先祖修了個風水寶地,重新休憩了陵墓。”
邱昱哈哈幹笑兩聲:“對此,我沒有任何意見。”
這時,屋外忽然刮起了風,嗚嗚地吹在西北空曠的天地間,像極了某種呼嘯的哭聲,暮雲卿將黑布抖了抖,收起來,看著邱昱:“你有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