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 3)

最近有件糟心事。他,羅讓,一代村草,和一個男的鬧起了緋聞。

偏偏這事兒是自家兄弟惹出來的——

那天,郭留連被新來的餘老師留晚堂,餘老師問他知道錯沒有,他梗脖子瞪眼睛閉口不答,餘老師無奈,找出他監護人的聯係方式,打了個電話過去。

“您好,我是餘希聲,請問您是郭留連同學的家長嗎?”

對麵相當不客氣:“你他媽誰啊?”

羅讓接到電話時正拉著一個客人扯皮,正負五塊錢的事險些磨破嘴,客人愣是不肯多掏一分。

“說好的三十就三十。”客人壓低聲音恐嚇他,“你這是黑車,自個兒掂量著辦,別賠了夫人又折兵。”

羅讓皮笑肉不笑:“誰他媽跟你說好了三十?整整十七箱飲料鬼給你扛八樓去?就收五塊勞務費,你去別地兒問問,哪兒都沒這個價……喂?餘老師啊,您看我這不是貴人多忘事,一時沒想起來嘛。有什麼事您說,我聽著呢。”羅讓把自己那部古董級諾基亞小心翼翼挪到更加可靠的右手,左手猛地探出抓住準備開溜的客人,肱二頭肌倏地收緊,猛然提起這噸位至少兩百的大家夥,一把按在身後小破麵包車的玻璃窗上,低聲道,“敢賴我的帳,活膩了吧你?”

餘希聲隱約聽到幾句“他媽”“活膩了”,但不真切,也不好多問,估計羅讓還有事,就長話短說,道:“是這樣,郭留連今天在學校打架了,您有空是不是來學校一趟?”

羅讓本來是眉頭緊皺著,聽完餘希聲的話神色一鬆,樂了:“怎麼著,小兔崽子輸啦?您別急,我這就去學校,看我怎麼收拾他。”他漫不經心地換了個姿勢,把那空有噸位卻疑似肌無力的大個頭往下按,強迫對方彎下腰去。客人吃痛,“嗷”地嚎了一嗓子,卻在餘光瞥到前者褲兜裏露出的折疊刀時下意識捂住了嘴,綠豆大的小眼睛咕嚕一轉,一秒後利索掏錢夾,哆哆嗦嗦抽出一張皺皺巴巴的五塊錢紙幣插-進雨刷和窗玻璃之間。

羅讓秉承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誠信守則,見對方給了錢,痛快地撒了手,任由胖哥一溜兒小跑絕塵而去,自個兒捏著五塊錢在窗玻璃上展展平,慢條斯理塞內兜,心情愉快地聽那頭的餘老師說教。

聲音還挺好聽。

等羅讓叼著五塊錢一包的一品梅,優哉遊哉坐上駕駛位,才找了個機會,打斷餘老師的話。

“您說的都對,”羅讓語氣誠懇,麵上全不是那回事,嘴角隻往一邊撇,是一種顯然的不屑的笑,“是是,我一定改,我端正態度。”他踩下油門,二手麵包車左右晃了晃,慢吞吞地加速,發動機“鏘鏘”地鬧起來,車屁股後麵留下一串黑煙,但他習以為常,仍能麵不改色地跟餘老師扯淡,“打架是不對的,我們做家長的呢,要以身作則,不能使用暴力,現在不都講究素質教育嘛,餘老師您放心我都懂……誒對您就放心吧,我剛是氣糊塗了,行,我馬上到,您稍等……誒好,再見。”

甭管那頭餘老師信了他的鬼話沒有,反正他掛了電話,自個兒都沒記住說了啥,隻是琢磨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輕輕“操”了一聲。

“餘希聲?哪兒冒出來的?”他吐出一口煙,在雲遮霧繞中深沉地思考,“小兔崽子班主任不是個女的麼?什麼時候換了個男的?”

不過他也沒多在意,片刻後思緒就拐了個彎,降下碎了一角的車窗,胳膊肘搭上去,迎風看路邊的風景,眼瞅著前麵有一垃圾桶,取下抽完的一品梅,拇指和食指捏著煙屁股一擲,正中紅心。

餘希聲很快意識到羅讓有多不靠譜,說好的“稍等”,卻讓他足足等了兩個鍾頭,才在窗前看到校門口大步流星走過來的高大男子。

看起來過分年輕了,餘希聲想,待他走到學校唯一一盞路燈下,看清他的臉,餘希聲皺了皺眉。也許一些經曆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留下了滄桑的氣質,刻意蓄著的胡渣也能夠掩飾他的稚嫩,但餘希聲仍然能夠肯定,他是不滿二十的,這一圈胡茬搞不好是今年才冒頭的。而郭留連同學呢,今年已經上三年級了。羅讓作為家長,年齡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