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蟬鳴不休。
樺風村口圍坐著一群中年婦女。
一大早幾個人便開始東扯西扯嘮家常,終於其中有一個人按耐不住,提起了村東口的老林家。
“聽說了沒,老林家那姑娘好幾天沒露麵兒了,躲在房子裏也不知道人現在怎麼樣了?”
說著話的是李二家的李嫂,前幾日她家姑娘生了個大胖小子,昨兒剛從鎮子裏趕回來,對前幾天村子裏發生的事兒略有所知,但也泛不住想問幾嘴的好奇心,這不,大清早屬她跑的最快,第一個到的。
李嫂有一雙凹陷的大眼袋,高顴骨,嘴裏鑲了顆銀牙,村裏有名的李大嘴巴。
幾個女人動作一停,對著李嫂使了個眼色。
她們幾個馱著背,弓著腰,腳邊兒全是一片剛磕完的麻子皮兒。
老林家不是本地人,孩子跟父姓林,女人叫常芳。
他們是十年前來這裏的,據說常芳她男人以前是個警察,在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辛去世,留下一對無依無靠的母女倆。
女人長的好看,就是有些瘋瘋癲癲。以前有不正經的男人前去調戲過人家,結果當場就被人拿搓衣板揍的屁滾尿流,嚇破了膽,然後又被自己老婆揪著耳朵全村示威。
從此常芳聲名大振,全村沒幾個人敢再來她家鬧騰。
可就在半個月前,一直臥病在床的常芳突然精神了起來,刷牆擦玻璃,除草修院路,把家從裏到外打掃的幹幹淨淨。
眾所周知這活一般都是小林來幹的,隻不過人在鎮子裏上學,隔段兒時間回來一趟,走之前可要安頓好這個家。
沒想到這次一走竟……
“哎”有人歎了一口氣,“她李嬸你眼睛沒事兒幹總盯著人老林家的閨女幹嘛,孩子也不容易別到處說閑話了”
“就是就是”圍紅頭巾女人立刻附和著,麵露不忍,“常芳就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才不讓人告訴那孩子,就怕到時候影響這孩子高考發揮,人生可就毀了啊”
常芳雖然瘋瘋癲癲,但正常的時候極要麵子,村裏人也知道人家沒來之前也是大戶人家,隻不過為什麼流落異鄉,中間發生了什麼就無從所知了。
李嬸繃著個嘴,不服道:“我就是想知道鐵罐兒咋樣了,瞧你們把我說的,我是那樣的人麼?!”
紅頭巾女人撇撇嘴,沒接著茬。
一時間,沒人再說話。
圍紅頭巾的人名叫馬玉梅,幾年前嫁過來的,老家是東北的。經常愛去常芳家串門個,孤兒孤母平時也沒人照料,多了一個人起碼也多了份生氣,一來二去馬玉梅就在林家混的老熟。
鐵罐兒這個名就是她給起的。
在她老家那裏這個名的寓意是,耐磕,耐碰,皮肉結實。
這孩子吃了太多苦,她希望像鐵罐兒一樣堅韌,耐得住人生坎坷。
可是,唉,馬玉梅想到這又忍不住眼眶泛紅,隻能說命運造孽呐。
“滴——滴滴——”
沉默的氣氛中突然傳來一陣汽車按喇叭的聲音。
眾人扭頭,入眼是一輛黑色條順的商務賓利房車。每個人臉上都掛著驚訝,震驚的表情。因為這樣的車隻能在電視機裏的廣告才能看見,生平第一次近距離觀摩。她們壓著心底的唏噓,眼睛瞪得又圓有大,恨不得貼上去好好瞧瞧。
但誰也不敢動彈。
這車太有氣勢了。
直到一雙蹭亮的高定皮鞋落地,後座由司機小心翼翼地撐著傘,來到眾人麵前。
“請問你們認識林念稚嗎?”
男人開口,嘴角勾起一個很好看的弧度,聲音如沐春風,和煦低啞。
鐵罐兒就是林念稚啊!
馬玉梅掐著大腿,如夢初醒。蠕動地嘴唇扯了一下,不確定道:“是常芳家的孩子吧?”
“是的”
“找鐵罐兒做什麼?”
“您先跟我來”男人沒有多做解釋而是把人請上了車。
小城打開後座的車門,棠易驍親自把馬玉梅送上去,又繞過車身踏上賓利。
期間小城幾次想要上前,都被棠易驍一個眼神製止。
路上。
馬玉梅欲要開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怕他們找錯人可村裏隻有一戶人家叫常芳,但是他們也沒說明白找鐵罐兒到底要做什麼。看著衣裝整齊,像模像樣,誰知道安的什麼心。常芳這才剛過世,鐵罐兒要有啥閃失她該和誰交代,常芳在天堂也不會原諒她的,說到底馬玉梅還是不踏實,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