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成笑容淡了點,是工廠銷售科的規定才讓他忍著沒拉下臉。
“同誌,你不是來買飼料的?”
他能忍住,跟著一起來的楊清流就沒那麼好態度,小聲嘟囔一句耽誤人,好巧不巧在場人全都聽見了。
楊清流趁機衝羅永成說:“羅科長,我還有別的客戶,這位同誌你招呼吧。”也不必等答案,扭頭就離開。
夏雨將一切看在眼裏,懷裏還抱著剛剛要推銷的麥芽糖。
“他比較忙。”羅永成說這話也有點尷尬,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同誌,我們廠子內部不允許賣外麵的小東西,你要是有困難,出門往右走,費點功夫多走兩條街去清水街去,那有很多需要你這東西的人。”
他說的地方,夏雨去過,就是之前餘有才帶她去過的黑市。
“你誤會了,我剛剛隻是順嘴說,我來還是想買飼料的,就是我情況有點特殊。”夏雨察覺到對方那點善心。
羅永成還是沒忍住欣喜,“情況特殊不怕,隻要是喂牲畜的飼料,那我們廠都會為群眾想辦法,克服困難。”
“我家裏養的是兔子,飼料本身我有自己的配方,可惜製作的時候需要借助一些機械,所以你們廠賣製作飼料的機械嗎?”
“?”
羅永成站在那盯著夏雨翻來覆去的看,姑娘麵嫩看著年紀肯定不大,是來找他開玩笑的?
他假笑地哈哈兩聲,“同誌,你不會是其他飼料廠來探底的吧。”
他們飼料廠能在困難中活下來,是依賴廠長的大膽和果斷,於此同時就是廠裏老師傅那獨一手的配方。
最開始瘟豬那事,麵粉廠就想賣他們,被廠長頂住壓力。
對外都說兩家掰了,賬麵確實分開,可結構上飼料廠還是附屬。
直到南方合作斷了之後,不是沒有人趁火打劫,想要直接收購飼料廠,這下麵子裏子都裹不住。
麵粉廠想要效益,打的是整個飼料廠打包給別人,能彌補一點是一點,廠長卻覺得這是一時困難,南方是經濟發展重心之一,絕不可能一直這樣,隻要熬過去,飼料廠也能抓住機會。
羅永成現在有點草木皆兵。
夏雨就抱著背筐這一會,胳膊就酸得不行,借著板凳將背筐放下,從裏麵找出一包打開的碎糖。
“羅科長,我是本地公社下頭的人,上哪認識外麵的飼料廠。”她將油紙放在桌上,“接下來我說話可能會比較直,要是有說錯的地方,就當我鄉下人沒見識,你別怪。”
羅永成心裏怪怪的,在夏雨再三地邀請中,聽她開口的時候捏了塊糖嚐一嚐。
夏雨也已經打好腹稿,“眼看著就要過年,羅科長覺得用麥芽糖來當年終福利怎麼樣?”
“這不歸我管,我是銷售科的,不是後勤的人,也不是公會的。”
福利這些東西,是看年節和紛發對象由這兩個部門準備。
隻可惜,飼料廠雖然成立兩三年了,可以前靠著麵粉廠,這些文職部門都是共用的,以至於到現在他們那辦公室裏還坐著一群半吊子。
當然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廠裏沒錢。
工資都因為斷供應停了兩個月沒發,年終福利今年怕是也沒有。
他垂著頭,以為自己表情掩藏的很好。
夏雨有心觀察,還是品到點別的意思,沒因為他這話就打退堂鼓,條理清晰地算了一筆賬。
“用作福利的麥芽糖,我可以按照給供銷社的價錢算,飼料廠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有百來號人吧,我聽說已經有段時間發不出工資。”
羅永成再看夏雨眼神帶著打量,這是做過功夫的。
“是,你既然都知道,就該清楚廠裏現在拿不出一分錢。”
“所以我不要錢,咱們折價。”
羅永成立馬反應過來,“你想拿機子來抵錢?不可能!”
一個工廠,老手藝不能丟,那吃飯的家夥更不能動。
夏雨見他有點動氣,抬手壓了壓,“別著急,不用賣就當是租,換一種方式的租用。”
真把機械給她還不一定能用呢,山上根本沒正經通電,開個燈都為難,更不說帶動這種機械。耳耳
羅永成眼神疑惑,“有區別嗎?”
“當然有,現在我用貨物來換你們機械的一段時間使用權,按照我給的配方生產一些飼料。”
“這廠裏不劃算。”羅永成做銷售的,心裏幹什麼都有一筆賬,“按理說你這辦法是個好主意,可新配方需要試驗,中間會有消耗,動工之後的人工費,電費,機械維修費,你一次福利就想全包那不可能。”
“也是,那我把配方賣給你,允許你們生產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