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大小小的問題清晰地在太宰眼前一一排開,按照輕重主次分好了類別,哪個問題能一舉多得,哪個問題能設置陷阱,都明晰如鏡。

然而太宰隻問了這樣一句話:“……你去了哪裏?”

——在那種時候,你信任誰?

黎君疑惑地看過來,完全沒懂他的用意,答得幹脆利落:“海底。”

又來了。那種不爽的感覺。

但太宰麵色如常,隻是說了一句“這樣啊”,就將手邊的冰盒推了過去。

“給你的。”

“海底怎麼了嗎……喔,這是什麼?”被轉移了注意力的黎君打開了盒子。

是一隻雪糕。裹了巧克力皮。

“……啊,真的有啊。”

黎君看起來完全懵掉了,好像難以置信這是現實一樣,下意識掐了一下手指。

……我平時對他有那麼惡劣嗎?

太宰無言片刻,說:“加班費。”

“……我一定要投訴你這家黑心企業。”

黎君終於回神,抱怨著,卻還是拿過雪糕咬了下去。

他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安靜了一小會兒,黎君忽然說:“選擇海底是因為人少的緣故,而且我發起瘋來很難看……不想讓你看那個。”

……他猜到了啊。

太宰輕輕笑著說:“選擇哪裏都是黎君的自由啦。”

“下次去臥室躲。”黎君刻意咬著雪糕,含含糊糊地,“老板要保護我啊,我血皮很薄的。”

黎君果然知道了。

什麼啊,這樣我的不滿不就跟鬧別扭的小孩子一樣了嗎。

……說起來,黎君這個人,其實是很聰明的,從他獨自一人在咖啡廳脫身就能看出來。

不使用異能力,還能在四個異能力者手下輕鬆離開,即使在異能者中間也算是頂尖的水平。

然而,黎君在跟“太宰治”交流的時候,總是被欺負的那一個,對勝負不怎麼在意,甚至有點故意哄他高興的意思。

倒也不是非常刻意,更像是潛意識裏的東西:比起輸贏,“人”才是第一位的。

那種被逼著殺人的環境,黎君為什麼是這樣的性格呢。

太宰治安靜地看著他吃雪糕,思索著如何能讓他吐出更多信息。

也許是目光太過專注,隻見黎君猶猶豫豫地說:“太宰也想吃嗎?可是你的胃受不了吧……?”

太宰笑著,單手撐著下巴:“是呀,非常想吃,怎麼辦呢?”

當然是假話,隻不過黎君什麼都信。

黎君稍作思考,把未曾咬過的那邊湊過來:“想吃的話咬這邊好了,然後……不要使用異能力哦。”

黎君麵對太宰,將另一隻手虛虛按在他腹部上方。

新的異能力嗎?這家夥的異能力未免太多了,簡直像個移動異能貯藏室。

為了獲取新的情報,太宰治一口咬下,咽了下去。

雪糕融化成冰流,順著食管向下,在進入胃部時戛然而止,仿佛去了新的時空間。

太宰治輕笑:“轉移物品的能力?這樣的話在戰鬥的時候可以直接轉移對方的身體器官嗎?”

黎:“……”

黎君看起來無奈極了,但抱怨依然是軟綿綿的:“您非要在吃東西的時候談論這個嗎?那個……雖然可以做到,但是得接觸才行,而且視覺效果太差了,我不喜歡用這個。”

別再用這種態度對待我了。太宰治心想。

做什麼都會被包容,再過分也會被原諒,哪怕真的生氣了,也隻是自己離開消化,負麵情緒分毫也不會向他傾瀉。

會誤會的啊。太容易讓人產生錯覺了。

絢爛的晚霞凝固在天上,讓人覺得時光靜止,萬物皆可留駐,但隻需要一陣風,“永遠”就消失不見了。

在此之前,還不如……

“黎君,”太宰語調輕柔,“是黎君的話一定能做到吧,讓人幸福地死掉。”

“拜托了。”

黎君動作頓了一下,沒有生氣,隻是吃掉了最後一口雪糕,然後歎了口氣。

“我尊重你。”

黎君說著,向太宰張開五指,叮囑:“不要使用異能力哦。”

異能力凝結成鏈,包裹了太宰治,居然有種溫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