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製造了一個隻有兩人的空間。

然而,黎突兀地沉默了。

如果不是早有準備,剛才正在氣頭上的黎絕不會注意到跳下去的太宰治。

用瞬間轉移拉住太宰之後,後怕一陣陣地翻騰,在安全的環境下,這種怕又轉化為怒火。

為太宰的愚弄,為太宰的滿不在乎。

纏著繃帶的青年驟然墜落,像一隻折翼的黑色羽鳥。

不再企盼,不再等候,也從不回頭。

如果他真的成功了,那之後等著自己的是什麼呢?

一具荒唐的屍體?一道冰冷的死訊?或者一座連地點也不知道的無字碑?

為什麼這樣不在乎?

我隻熟悉你啊。

是你給了我棲身之所,卻要擅自丟下我先走嗎?

沒有太宰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呢。

黎攥緊手指,極力平複呼吸。

不能生氣,不能這樣,不可以。

不能失控,不能失控,隻有這個……絕對不行。

手指微動,異能的光芒閃過,黎驟然放鬆下來。

“對不起。”

剛才那個額角緊繃的人好像死了一樣不複存在,黎的情緒詭異至極地鎮定下來,道歉時分外誠懇:“對不起啊,明明是我自作主張,這是我的問題,不會有下一次了。”

“……黎君?”

“嗯。對不起,太宰。”黎君一如既往地笑著。

隻是經曆過剛才的場景,這笑容怎麼看怎麼詭譎,簡直像設定好的程序。

黎向後退了一步,雙手背後,緊緊攥著,拚命抑製某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雖然很對不起,”黎的聲音變低了,像是力氣在緩慢流失,但他還是用那種笑容說了下去,“首領,我要請半天假,工作會之後補上的。”

黎君的身影在瞬間消失了。

太宰下意識伸手,什麼都沒能抓住。

……他第一次叫自己首領。

太宰治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久違地坐到屬於首領的位置上,習慣性地開始辦公。

太宰治總是有計劃性地進行自殺。

在最初、最接近成功的那一次,被黎君這個莫名其妙的外來客驟然打斷之後,自殺計劃就變得難以實現了。

剛才也是。

一個臨時性的自殺計劃,雖然沒有成功,但也試出了黎君絕對是在他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在最不可能回頭注意他的時候,也能第一時間救下他。

說起來,黎君身上到底有怎樣的秘密呢?

在黎君情緒失控的時候,應該也是使用了異能力強行鎮定吧。

但是,為什麼?

僅僅是因為方便嗎。

不,不可能,那種非同尋常的表現,就好像是在恐懼著什麼不可預計的後果一樣。

黎君以前到底生活在一個怎樣的世界?經曆過什麼樣的事情?

太宰忽然產生了一點好奇心。

黎君……

黎君。

他是個很矛盾的人。做起工作來一絲不苟,布局也極有遠見,麵對那些黑暗之地,總能見慣了似的做出最好的安排。可就是這樣的人,在平日裏總表現出孩子一樣的天真。黎君過度的羞澀與友善,像那種不諳世事的糖果屋裏的小少爺。

太分裂了,太不自然了。

平時怎麼被欺負都不會生氣,反而可能因為覺得好玩而笑著。泥人一樣,沒有一點脾氣,讓人忍不住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沒有憤怒這種情緒。

今天十分罕見地發了火,卻完全是因為太宰想要放棄生命。

……為什麼?

太宰不太願意深思這個問題,直接跳過了。

黎君好像麵臨什麼急迫的狀況一樣逃走了,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還是情緒失控就會帶來很嚴重的後果?

那樣不可思議的力量,是以什麼作為代價的呢?

黎君他……還會回來嗎?

太宰猛地握緊了鋼筆。

回想起來,黎君在這個世界上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沒地方可去,同時也就意味著沒有任何地方能留住他。

港/黑的生活對黎君這樣的人應該沒有什麼吸引力,如果有得選,黎君應該更想過普通一點的生活吧。

身份證明已經手續齊全,黎君對這個世界也漸漸熟悉,自力更生應當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