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天邊剛現出一縷紅光,整個天地欲醒未醒,道上的小販推著裝有各色糕點的推車,走在薄雪堆積的南坊街上。清澈嘹亮的叫賣聲傳來,給清冷的冬日增添了不少生氣。
一切安然無恙,萬事如舊。
相府朱紅的大門映照著陽光,門前兩個威嚴高大的守衛並肩而立,這是相府的無上榮光。不出意外的話,還將延續幾十年,直到高牆深院裏的那個皇帝老頭閉眼,或者此間主人閉眼為止。
賣糕點的小販剛暼了那金光閃閃的牌匾一眼,便立馬縮回了頭。
昨晚高相生辰,府裏卻發生了一件怪事——
失蹤了四個人!
堂堂相府,榮華至極,按理來說,在那樣的紅門內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失蹤往往與貧窮掛鉤,而這次的失蹤,無疑是和某個膽大包天的勒索狂徒有關。
可是誰又有這樣的膽子,竟然一夜間拐去了相府的公子和小姐!
除去相府的二位外,失蹤的還有安南王世子和鎮國公府的嫡小姐。
哪個都是豪門貴族,身世顯赫。
按理來說這樣的消息不可能傳得這麼迅速,可是一夜之間,他路過的茶坊、酒樓、花市,人人都麵色興奮,低聲談論著這件事情。
忽然,前麵衝過來一匹高頭大馬,馬上的公子走得似乎很急,撞了他的推車,隻留下一句“抱歉”和一兩白花花的銀子,便騎馬飛馳而去。
他蹲身把銀子揣進懷裏,心中是忍不住的歡喜,倒黴事在他眼中已經轉化成了幸事。
他正準備把撞落的糕點也撿起來時,一隻髒兮兮的手闖進了他的視線。
那手骨肉均勻,纖長優美,隻是沾了不少煤灰似的汙漬。
他皺皺眉,打算伸手將那隻手打開,卻突然瞥見了一雙清澈見底的眼。
黑色麵紗直直垂下,長到胸前。頭上一頂青色鬥笠壓住頭發,一身粗布衣裳,衣袍寬大,越發襯得人清瘦非常。
看著是個男子打扮,可糕點販一眼便看出那是個女子。
她把一塊桂花糕撿到小販手中,右手變戲法似的摸出幾錠黃澄澄的金子。
“這京城中,高相府上仆役守衛最喜歡去的青樓是哪裏?”
她的聲音刻意壓低,仿佛是個男子一般,要是不細聽,還果真給蒙騙了過去。
他伸手把金子一攏而過,臉上仍是嬉皮笑臉,“這可說笑了,高大人府上的事情,我們平頭老百姓又怎會知道?”
他推著推車,慢慢轉身,腳下加速,便想一溜而走。
後衣領卻突然被抓住。
“朱鶴大人散在民間監督高大人的棋子,怎麼會不知道府中人的動向?”
聽聞此言,他心中一凜。無聲無息間,手上已是多了一把尖刀。
他向前方全力刺去,頃刻間已刺了七八刀。他自知毫無保留,可是眼前之人,全都躲過去了。
他腳底抹油,準備溜走,卻聽見麵前人說道:“現下相府公子和千金雙雙失蹤,若是給朱鶴大人找到,把二人往高相麵前一送,那高相不就欠了朱大人一個大大的人情?若是想做些其他什麼事情,那也是方便得很。”
小販厲聲道:“朱鶴大人和高大人生死之交,自然是同袍同澤,若是能尋得公子和千金,那自然是高興得很,哪裏會去做旁的什麼事情?”
他偷偷抬頭,卻發現那雙眼睛仍然是一眼不眨地看著自己,眼神中卻已浮現出一絲俏皮的意味。
“若是朱鶴大人不想做些什麼,又為何派你們日夜監視相府,難道是當真為高大人的安全心急火燎,徹夜難安了?”
不知何時,小販嘴角已經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轉到她身邊慢悠悠地說道:“幾錠金子,買一個消息是夠了。可要我守住其他的秘密,那我可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他忽然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靠近,目的並不在於攻擊,而是把她往相反的方向驅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