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點頭,終於露出了少年人應有的興奮。“那我們也可以去打獵嘍?”他想到記憶中為數不多幾次去獵場,很是向往。
金寶點頭,“等到了秋天我們就回老狼洞打獵,大哥、二哥都喜歡。”
玄燁點頭,兩隻眼睛彎成了月牙。
歇了兩刻鍾,韓老爺子一擺手,大家繼續上路。
金寶跟玄燁有說有笑的,路過那老乞婆的時候,金寶突然被那老乞婆抱住了腳。
“好心的少爺,幾天沒吃飯了,賞口吃的吧。”老乞婆蓬頭垢麵的,半張臉是黑的,像是被砸過,很是淒慘。
金寶動了惻隱之心,從懷裏掏出兩塊碎銀子,指著她的臉道:“你這傷還是看看吧。”想了想,幹脆跑到車邊,拿了一個藥瓶給她,“把這藥塗在傷處,天氣熱,可別感染了。”老乞婆身上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虧了他能忍受。
玄燁背著手站在馬車邊看著金寶的動作,突然笑了。小小的少年笑的意味深長。
“小少爺好心有好報啊,好心有好報……”老乞婆緊緊抓著那幾塊碎銀子,倒是對那藥酒不大在乎的模樣,一個勁的道謝。
這個聲音?
金寶猛的停住腳步,依稀聽過的聲音,勾起了他心中塵封的記憶……可惜,太久遠了,他搖搖頭,到底沒有抓過那一閃而過的熟悉。
“時候不早了,今天要趕在城門關閉前到襄平城。”韓老爺子怕金寶繼續好心泛濫,忙提醒一句。
“哦。”金寶應了一聲,眉頭微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老乞婆。很陌生的一個人,根本沒有印象。
金寶搖搖頭,大概趕路太累了吧。
玄燁先上了馬車,韓恩舉剛要上車,他突然大聲招呼道:“金寶,你跟我坐一輛馬車。”少年聲音不大,卻是篤定的口氣。
韓恩舉一愣,低聲道:“六……”
玄燁眼睛一瞪,壓低了聲音道:“恩舉大哥,慎言!”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滿是提醒的威脅。
韓恩舉深吸口氣,低聲道:“是。”
那邊金寶得了韓老爺子的默許,已經走了過來。
“玄燁,我跟你一輛馬車。恩舉大哥,你去陪著爺爺吧。”他痛快的爬上馬車,根本沒有注意到,遠處趴伏在地上的老乞婆一臉愕然的盯著他。
“金寶……金寶……”
久違的名字敲打著內心深處某些遺忘的記憶,老乞婆猛的抬頭,可惜,隻看到一個馬車。
金寶?
真的是當年那個小小的孩子?
他不是被賣了嗎?
怎麼可能錦衣玉食的出現在這裏?
老乞婆呆呆的看著那商隊走遠,整個人如遭雷擊。
有過路的人就笑道:“瞧那個老乞婆,得了人家小少爺幾個銀子的施舍,這是傻了怎麼的?”
“估計做夢人家小少爺能再施舍她個房子啥的呢。”有人一臉鄙夷道:“也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麼缺德事兒,這輩子淪落成了一個老乞婆。哎,這麼大歲數了,身邊連個兒子都沒有,真是可憐。”
兒子?
老乞婆突然淚如雨下。
她有兒子的。
她曾經真的有個兒子的,可是……
老乞婆猛的抬頭,掙紮著爬起來,大聲道:“那個就是我的兒子,老娘要找兒子養活我……”她趔趄著往前走,眾人這才發現,她竟然是個跛子,那腿也不知道怎麼扭曲了,走起路來很是別扭。
“襄平城,他們去了襄平城,我一定要找到他,讓他養活我……”老乞婆眸子裏迸射瘋狂的光芒,她仰天大笑,“劉瘸子,你不是要老娘死嗎,老娘就去禍害你的兒子……”
這樣瘋狂的話語,茶棚的客人隻當她是瘋話,大家聽過笑過也就罷了。
倒是茶棚那對年輕的小夫妻,彼此對視一眼,很是凝重。
“相公,我想起來,得回去給爹做飯呢。”小妻子二十多歲,長得白白淨淨的,突然靦腆開口。
男人是個壯實漢子,聞言點點頭,“去吧,別耽誤了爹的晚飯,可得趕在前頭。那後麵的騾子你騎走吧。”這樣平常的對話,又哪裏有人會知道,這是內衛人的對答呢。
為了這一路上的安穩,淩旭也不知道安排了多少這種人,這裏已經是最後一處長期據點了。
“哎,我知道了,去見了爹就回。”小婦人答應一聲,略顯笨拙的爬上騾子,奔著襄平城的方向,很快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