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生死難成結局(下)(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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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真有來生。

胡蝶半夜醒來,回想自己做的這一場夢。

夢裏,楊嘉一摟著她,兩個人就躺在席夢思上。楊嘉一和她走上了婚姻殿堂,他們在夢中慢慢攜手衰老,身邊還有一對小孩兒。小孩兒抽苗似得成人。她與楊嘉一站在那裏,看著孩子們成家立業。

後來,一道閃電劃過。

胡蝶醒來。

楊嘉一在她眼前,可她卻觸摸不到半分他的靈魂。

她感覺得到,自己的健康狀態正在急速消耗,她能陪他多久呢?

再多一天也好。

難得胡蝶沒有困意,睜著雙眼等來了天亮。

胡蝶見楊嘉一的眼睫開始顫動,輕輕落了一吻。

“這麼早就醒了?”楊嘉一含糊著聲音問她,繼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嗯,今天精神超級旺盛。”胡蝶提想法,“陪我去一趟理發店怎麼樣?”

“嗯?”楊嘉一徹底清醒過來,加上昨晚翻行李箱發現胡蝶很久沒動的護發產品,不由得問:“怎麼突然想去理發店?”

“我想……”胡蝶用胳膊撐起身體,“剃個光頭。”

楊嘉一將被子往上提了提,蓋住胡蝶脊背。

胡蝶補充道:“昨天我和你說了很久,說完,我感覺自己的執念其實沒有那麼深。”

其次,她很想很想毫無執念地走。

“好。”楊嘉一翻身起床,先幫胡蝶穿上衣服,“一會兒吃完飯就去。”

“嗯。”胡蝶順著楊嘉一的力度趴在他懷裏,“讓我抱一會兒。”

楊嘉一以為她是困了開始撒嬌,安安靜靜讓她抱了下。

胡蝶小聲喘了幾口氣,等力氣恢複,才撐起自己的身體。

吃完早飯,胡蝶的力氣恢複了一些。

經過潮哥推薦,兩個人選了一家看起來挺靠譜的理發店。

一進門,就有妹子相迎。

“小姐姐是洗頭還是剪發呢?”那人問。

胡蝶:“剪發。”

“是要哪種風格類型呢?”女孩兒正要去取造型書,被胡蝶攔住。

“不用那麼麻煩,我…剃個光頭就好啦。”

女孩兒靜默地看了胡蝶一眼,隨後,又保持著笑容:“好的,小姐姐稍後。”

當嗡嗡作響的推子放在腦袋頂上,胡蝶閉上了眼睛。

臉頰兩側感受得到掉落的頭發。

很快,腦袋上也感受到了泡沫在塗抹,小小的刮刀在清理小黑茬。

整個理發過程中,沒有人開口,也沒有來詢問。

很安靜,安靜到能聽見發絲落在地上的聲音。

“好了。”理發師用小刷子將她脖頸處的小頭發掃走。

胡蝶睜眼,看見自己鴨蛋一樣的腦袋,忍不住笑出聲。

“咳咳。”楊嘉一在造型師身後站著,出聲。

造型師走開後,胡蝶才在鏡子中看見楊嘉一的模樣。

這下好了,兩個鴨蛋。

胡蝶撲哧撲哧掉眼淚珠,說話也跟著抽抽:“怎麼你也變成光頭了!”

楊嘉一走到胡蝶身邊,彈了自己一下,又轉手彈了一下胡蝶腦瓜崩,“兩個光頭看著才靈光一點。”

“胡攪蠻纏。”

“哪裏胡攪蠻纏了?你想想,要是在黑暗中,我隻能看見你在發光,你看不見我怎麼辦?”楊嘉一小聲逗她。

“……”

胡蝶抿著嘴巴,楊嘉一抽了一張紙幫她拭去眼淚。

楊嘉一說:“好啦,不哭了。一會還要去潛水。”

胡蝶悶悶嗯了一聲。

她想去看看,昨日潮哥趁楊嘉一上廁所時告訴她的,屬於她的驚喜。

潛水館的珊瑚,全部都是楊嘉一在短短半月之內設計、投資、不斷試驗後造出的人工珊瑚群。

她記得楊嘉一曾經說過,他們沒法去國外看漂亮的珊瑚群。

所以,楊嘉一給她造了一群屬於她的珊瑚。

潮哥說,那群珊瑚擺放好還有個藝名——

叫:永不失落的繭。

可惜的是,她好像,看不到那群珊瑚了。

-

一周前,她是被邟市人民醫院專車送回安城的。

她暈倒在潛水館更衣室。

額角磕在更衣間的鐵皮門上,劃了挺長一道疤。

回到安城,洪主任開了一次緊急會議,勉強將胡蝶從死神手裏搶回來一瞬。

胡蝶再也沒下過床。

不過楊嘉一聽她的,再次住院將人安排在普通病房。

胡蝶昏迷三天,睜眼的時候,病房裏隻有一個患癌的小姑娘。媽媽陪在身邊喂飯。

再一扭頭,就見到楊嘉一在旁邊趴著睡著。

這一切,都好像一場夢呀。

天光乍亮,一切聲響都震耳欲聾,仿佛靈魂早已出竅,隻是還有執念……

房間一會兒熱得人心焦,一會冷得人發顫。

楊嘉一日日給她變戲法般熬不同種類的溫補粥,偶爾能吃幾口,後來再怎麼想吃,胃裏都在抗議,灼熱得像是煙火在燃燒。

醫院隻能給她打營養針,像竹竿一樣的手臂短短幾日留下了好多針孔。

胡蝶睡了醒,醒了睡。

偶爾和病房裏的人聊會天,這就算最大的活動範圍了。

紗窗外的蝴蝶奄奄一息,它的觸角已經被扯斷,身體很重,掛在紗網上。

一頓飯的光影,胡蝶再次被送進搶救室。陳子衛得到消息也從公司趕來,陪同著楊嘉一在外等。

護士抵開急救室最外層的門,她出來拿藥,順便將病危通知書交給楊嘉一簽字。薄薄一張紙,白得像雪,這是楊嘉一第四次麵對胡蝶的死亡。他顫抖著手簽下自己的名字。也許是因為他太過於年輕,護士問他:“她有沒有直係親屬?”

楊嘉一搖頭道:“我就是。”

護士多多少少聽說過胡蝶身邊有個小男友的八卦,點頭,收好通知書又進去。

紅色的燈刺眼,像血。楊嘉一閉著眼睛在心裏向上帝、向佛祖祈禱。再多一天,多一分多一秒也好。讓他見胡蝶一麵,再給她做一頓飯,唱一首歌

三個小時不長不短,急救燈滅掉的那一瞬間,楊嘉一衣服後背就像是被水侵染過。

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肺部。每次的搶救不過就是在有限的時間內為胡蝶續命。洪主任脫掉手術服,將他拉到一邊說話。

胡蝶還沒醒,陳子衛跟著推車先行一步回病房。楊嘉一心髒狂跳,略有安穩,但依舊不平。

洪主任先是摘下眼鏡,用衣服角擦了擦,然後拍拍楊嘉一的肩膀,“就是這幾天的事……哎,節哀。”

楊嘉一知道結果,但先前活著的每一刻他都存著僥幸。昨日的美好依然還能在眼前重現,今天胡蝶就變成了死亡名單上的既定人員,一隻折斷翅膀再也跨不過重重山的蝴蝶。

胡蝶在床上安靜地躺著。

圓圓的腦袋像個鴨蛋。

兩個人的鴨蛋腦袋貼貼,楊嘉一悄聲道:“我們又躲過一次。真棒,等你醒來,我們再去遊樂場。昨天你就說想去,是我沒安排好,還害得你受罪。對不起呀,胡蝶。”

胡蝶額上的溫度已經不是正常人的體溫了。最近楊嘉一最近一直注意著,她的體溫開始失衡,忽冷忽熱。所以,病房的櫃子裏放著冬夏兩季的衣服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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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胡蝶會將日子過亂,穿著短袖在廊上溜達,還好奇得問他怎麼外麵在下雪?難不成有冤案六月飛雪?

楊嘉一牽住她的手,刮刮她的鼻子,帶著寵溺說道:“是,好大的冤案。”

“是什麼?!”胡蝶眼睛亮閃閃。

“有一個姓胡名蝶的姐姐,今天沒有給她男朋友早安吻和午安吻。”

“”胡蝶最近腦袋反應慢,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楊嘉一!你膽子好肥!”

楊嘉一帶著她,慢慢溜達到走廊盡頭。趁著她還在嘴裏喃喃細數他的過錯,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

胡蝶的眼角輕飄飄劃走一顆淚。

楊嘉一伸手抹去:“不要哭,會變成醜八怪。”

胡蝶哼聲:“我們已經是了。”

楊嘉一笑了,他的光頭碰碰她的光頭,在清晨陽光出現的第一瞬間,他擁抱住了麵前的人。陽光和煦,外麵正在化雪,風吹來很冷,可兩個人的心滾燙。

地上纏綿了一對影子,自私地緊扣,將對方融進自己的血液裏。仿佛這樣,才是他們以為的永恒。

胡蝶睡著那段時間,學校領導過來看了看,封如白也來了。楊嘉一對他倒沒有初次見麵時的敵對。過去這麼久,有些事情也看淡了許多。

原本醫院外還蹲守了幾個狗仔,都被封如白請走。如果胡蝶醒著,肯定還會冷嘲熱諷幾句,都是筆杆子能吞人的怪物,在醫院門口等著她死,好寫出一篇驚世駭俗的文章震蕩一下文學界。

隻可惜胡蝶不會讓他們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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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很難得,今天是個好天氣。外麵沒有下雪,隻是早晨很冷,可這也彰顯出中午一定很暖和的事實。

胡蝶睜開眼睛,看見楊嘉一趴在她手邊睡得正沉,她就沒動。靜靜垂著眉眼看他,看他和自己的同款光頭,看他高挺的鼻梁,紅潤的嘴巴

她有些忍不住,想要拿手去描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