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天蒙蒙亮，京城的街道就熱鬧了，各色的小攤被擺起來，小販會賣力地吆喝著自家的東西，清晨的霧氣裏彌漫的是人間煙火。
隻是今個的情形卻和往常不太一樣。
小乞兒從城牆角支起身來，揉了揉眼睛，雙眼有些迷蒙地看著警備森嚴的街道，暗自搖了搖頭，這般規格的戒嚴，隻怕又是哪位不得了的貴人要出行了。
城外的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而這些貴人卻還在尋歡作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梁這般安靜地日子還能有多久呢？
“喂，你這小乞丐，誰叫待在這兒的，快滾快滾！”
兩個士兵模樣的人發現了這個小乞兒，嚇了一跳，趕忙過來嗬斥他趕緊離開這兒。
今天是平陽公主邀請貴女們出城賞湖的日子，這條道是出城的必經之路，上峰早有命令，不得出現任何亂子去擾了貴人們的清淨。
見小乞兒髒兮兮的，渾身散發著難言的味道，兩人俱都嫌惡地捂住了口鼻，向後退了幾步，生怕被他沾染上髒東西。
小乞兒知道自己不討喜，也害怕自己萬一惹怒了眼前的人，被抓到了牢裏去，連忙賠笑道，“官爺息怒，小的這就走。”
說完他便靠著牆根站了起來，順手拿過了牆角充作拐杖的木棍，一瘸一拐地往城外走去。
他這緩慢的樣子不僅沒有喚起兩人的同情心，反而讓他們看了愈加的不耐煩。
其中一個個子稍大的官爺一腳就踹上了小乞兒的身上，“格老子的，慢吞吞的，爺叫你走快點聽不到啊，是不是想挨揍？”
小乞兒本來走路就困難，又吃了這一腳，身子一個沒支撐住就倒在了地上，他痛苦地閉上眼睛，蜷縮起身子準備麵對接下來的挨打。
“住手！”
一聲嬌叱打斷了大個子官爺接下來的動作。
小乞兒聽到這聲音，有些不敢置信地睜開了眼睛。
兩位官爺也愣了片刻，回過頭來，看到一個氣勢洶洶向他們走來的女子。
這女子年紀不大，卻挽著婦人的發髻，鬢邊的流蘇因為主人步伐的加快而輕微地顫動著，一襲玫紅色的衣裙耀眼奪目，然而比衣裙更吸引人的，卻是女子那生氣意動的好顏色。
女子麵帶同情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小乞兒，對著大個子官爺斥責道。
“這小乞兒腿腳不便本就可憐，你二人要趕他隻需動動嘴便可，何須動手？這般張狂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門下的狗腿子，改日我倒要好好跟你們家主人說道說道。”
旁邊的侍女輕輕地拽了拽女子的衣袖。
這話著實有些難聽，大個子官爺這火氣騰的就上來了，也不管眼前是個女子，眼睛一瞪，擼起袖子，就想好好教訓她。
身旁的小個子官爺及時地拉住了他，悄悄地跟他耳語了幾句。
大個子官爺的目光頓時變得驚疑了起來，視線隨即落到女子身後的馬車上，瞳孔猛地一縮。
在這京城別的不多，達官貴人卻是不少，眼前的這對主仆穿著是簡單了點，看不清身份，但這通身的氣派卻是無法忽視的，再加上小個子官爺剛才的點撥，大個子官爺突然就明白了眼前人的厲害之處。
他小心翼翼地開了口，語氣也變得尊敬了起來，“小的敢問夫人是顧府的家眷嗎？”
女子矜貴地點點頭。
還真是，大個子官爺的冷汗頓時下來了，眼前女子看上去年紀不大，還是顧府的人，想必真是那位主沒跑了。
女子朝身旁的侍女伸出手，侍女看出了主子的意思，非常不情願地掏出了錢袋，正要解開袋子拿錢的時候，女子卻不耐煩了，一把奪了過來。
在侍女肉疼的目光裏，她蹲下神來，把錢袋塞給小乞兒。
“都是些銅板，自己拿去買東西吃，別被別人搶走。”
邊說著，女子故意地看向了旁邊站的規規矩矩的兩人。
這倒是把大個子官爺給給看委屈了，他們是算不上啥好人，但好歹吃官家俸祿的，犯不著跟個小乞兒搶東西，丟麵！
“這這……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小乞兒不停地道著謝，一雙明亮的眼裏滿是感激。
那女子也不在意一個小乞兒的感激，揮了揮手，招呼侍女轉身就走。
侍女似乎還有些不忿，邊走邊念叨，“本來咱們月錢就不多，小姐還這樣亂花……”
馬車漸漸向城外駛去，小個子官爺拍拍還在看馬車的大個子官爺道，“別憋屈了，咱們這樣的人在這些貴人眼裏就是個屁！”
大個子官爺悻悻地回過神，嘴裏不禁嘟噥道，“國師千金，還是顧將軍的夫人，有些人這輩子就是好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