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兒?”
他的聲音很沉,天寶心裏咯噔一下,回頭望向他。他已經坐了起來,也一臉鄭重地看著她。他的表情忽然這樣嚴肅認真,天寶覺得仿佛自己果真犯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但仍然強作鎮定:
“你以為我要去哪兒?”
她不會讓自己輸了底氣,所以回答的聲音也很低沉。
“你不會還沒長夠教訓,還想著逃跑吧?”
他的語氣這回倒沒有嘲笑,反而更像是……像是在居高臨下地教訓她。可是,他以為是誰呢?憑什麼教訓她?天寶蹙著眉毛,怔怔地瞪著他: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是我既然逃出來了,就沒有再跟你回去的道理。”
他忽然嘴角扯出了一個微笑。那是一個很詭異的微笑,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愚笨:
“逃?你也看到了,你不去做和親公主的情況隻有一個,那便是隻有你死了,然後東疆王室才能派出另一個公主頂替你。”
天寶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她心裏有一團巨大的疑影在翻滾,她在努力地讓這團疑影藏在心底的安全角落,最好連她自己都不要找到。可是他,眼前這個人,竟然非要將它攪弄起來,放到眼前讓她仔細審視。
“我死不死與你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們隻需要一個東疆公主,至於公主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仍然不願意去審視這場刺殺背後的意義。她需要時間,需要靜下來,然後慢慢地咀嚼、消化這件事。
他怔了怔,繼而緩緩說道:“我救你,是因為受太子長兄的囑托。他與你兄長交好,他要娶的人一定是你,也隻能是你,他他自然有他的考慮。”
“他與王兄交好,為什麼不去娶王兄呢?”
天寶隻是想胡亂打開岔,她想阻止他非要挑起的話頭。可是他並沒理會她這樣荒誕不羈的玩笑話,繼續說道:
“隻要是太子交代的任務,我都一定會替他辦到,因為我敬他愛他,他是我唯一的親人。而你,你的背後也有你的親人,你的父親母親,還有你的哥哥。你也應該想到,你的一舉一動,都會牽係到他們的安危。”
“這麼說,我們倒是同病相憐了?”天寶覺得很不可思議,一是他居然鄭重地說出這麼許多道理來,一是,他的道理,她居然一時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那……那你說,我若是逃了,亦或是死了,會怎麼影響到他們的安危?”
“你若是死了,和北國聯姻的隻能是拓跋府的女兒,北國需要的是東疆正兒八經的公主,你的父王便隻能從代理監國的位子上下來,讓拓跋府的大公主坐上去。若是將來拓跋府的女兒再為北國太子誕下嫡子,那以後的兩國關係便是北國皇室與拓跋府的事了,你覺得你父王還能有機會再坐上東疆國主的位子嗎?怕是,連性命也會不保呢。畢竟你們東疆王室父子手足相殘的手段,可是名揚天下的。”
他在說什麼?天寶似懂非懂,茫然地望著他的眼睛。忽然之間,仿佛有一個很深奧、很重大的世界,開始在她的眼前若隱若現。為什麼她死了,她的父王會失去王位,甚至會死掉。難道他在隱射她的皇爺爺,他會因為聯姻的是拓跋家的女兒而冷落父王,屬意皇姑姑?她聽說過東疆以前那些國主沒有兒子時便會將王位傳給女兒。可是……可是父王一直對皇爺爺那樣恭敬……為什麼所有人都用那樣大的惡意揣度皇爺爺,仿佛他是一個心思深沉無惡不作的人?
無論如何,她不會讓自己的父王母妃,還有王兄,陷入危險的境地:
“所以,你是說,這些殺手是拓跋府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