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十三年臘月三十,蘇若死了。
那一晚,宮燈和火光交相輝映,染紅了整個蒼穹。
戰馬踏破宮門的聲音和宮人慌不擇路的叫喊充斥在蘇若耳邊,她穿著一身繁複宮裝,被禁軍押往重華殿。
重華殿外,皇帝與三皇子對立而站,雙方兵馬皆是手持兵器,隻等主子一聲令下。
蘇若抬眼望去,果然在三皇子陣營中看到了她的父親蘇震。
她心裏覺得好笑,皇帝想用她當人質,去威脅蘇震怕是打錯了主意,自從蘇震一年前決定讓她代替蘇妙妙嫁進皇宮就已經是放棄了她,現如今又豈會為了她低頭。
果不其然,還沒等皇帝的話說完,蘇震就毫不猶疑地搭弓射箭,將箭矢對準了她。
而在他放箭的同時,另一支箭以更快的速度破風而來,將蘇震的箭從中間劈開,直插入蘇若腳邊。
頓時,戰局一觸即發,周遭殺聲震天。
她在混亂中猛然抬頭,便看見那個從小陪她一起長大的熟悉麵孔提著一把劍一路斬殺而來。
他的招式依然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章法,隻求用最快的速度將敵人一擊斃命,他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
讓她活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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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蘇……老蘇!”黎玉坐在病床前,不敢相信地指著病床上的女孩,聲音忍不住發抖,“你快看看,若若的手……是不是動了?”
剛剛還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的開視頻會議的蘇文佑立馬一個箭步衝到床前,忍著激動去看病床上的女兒。
這一個多月來,他們夫妻屢次發現女兒有蘇醒的跡象,可一係列檢查做下來,女兒還是處於昏迷狀態,醫生告訴他這隻是他們太過希望女兒醒來而產生的幻覺。
蘇文佑先是看了看蘇若的手指,雖然幅度微小,但確實是動了兩下。
他顧不得激動,又去看蘇若蒼白的臉,隻見她緊閉的眼皮下,兩顆眼珠也輕微的動了下,像是隨時要醒來一般。
蘇文佑猛然吸了口氣,喃喃道:“醒了,醒了!若若醒了!醫生……我這就去叫醫生!”
說著,蘇文佑便眼帶淚花地跑了出去。
黎玉剛想叫住他就發現人已經沒影了,她麵上掛著淚,卻揚著唇角按下了床邊的呼叫鈴。
她的女兒,終於回來了。
醫生來的很快,並沒有因為他們隔三差五的呼叫而怠慢,仔細的做著檢查。
蘇若隻覺得頭痛欲裂,像是有無數個僧人在她腦子裏念經。
她努力睜開眼,被耀眼的陽光刺的想要流眼淚,周圍有一群穿著一身白的男男女女叫著她的名字。
怎麼回事?她不是死了嗎?
這是什麼地方?霍忱呢?
一想到霍忱,蘇若仿佛又看到了他將她護在身前,萬箭穿心而死的場景,隻覺得心髒一陣刺痛,掙紮著起身去尋他。
“誒!你別亂動。”旁邊的護士按住她的肩膀,溫聲說:“你才剛醒過來,別再讓你父母擔心了。”
父母?
蘇若身子一頓,蘇震和他那個被扶正的外室?
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掐滅了,怎麼可能。
也就在這時,蘇若的腦海裏突然湧現了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
現在的她也叫蘇若,但父母卻是蘇文佑和黎玉,兩人是高中同學,大學戀愛,畢業結婚有了她,從小泡在蜜罐裏長大的。
但近幾年因為父母生意做大,父母對她的關注不算多,也就導致她心理出現問題時沒人注意,年僅17歲就跳了樓。
那她這是……借屍還魂?
盡管跟著外公行軍打仗見慣了屍體,蘇若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看了眼周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又看了看周圍擺放著的各種儀器,最後在被子裏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
不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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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若。”護工走進來,把午餐放到飄窗的小桌上,笑著問道:“今天感覺怎麼樣?”
蘇若將視線從窗外收回來,沐浴著陽光伸了個懶腰,“還不錯,感覺出去跑一圈都沒問題。”
看她心情不錯,護工悄悄鬆了口氣。
當時她接這份工作的時候,黎玉說過好多次,蘇若不太愛說話,甚至有抑鬱的傾向。
她本以為要寸步不離的守著,生怕她想不開再跳樓,沒想到小姑娘陽光的很,讓她很省心,就是天天待不住,總想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