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台手術的過程漫長、緊急而又繁瑣,趙九州全程冷血無情,根本不在乎病人死活,一心一意,心思全都放在周主任的操作技術上。
他冷眼看著病人的胸腔被打開,周主任一邊使用獵魔師的靈能力,操作著某個靈能醫療器械,將附著在病人心髒旁的怪物取出來,一邊同時展現他高超的胸外科縫合術。麻醉師一直到中間最危險的那一段,才稍微清醒過來,站在儀器前,注意著病人生命體征的變化。
趙九州全部看在眼裏,腦子裏也慢慢模擬,要是自己以後遇上這樣的麻煩事兒,他該怎麼處理。手術過程中要注意什麼,急救藥品又要怎麼使用。
大腦飛速運轉著,時間也過得飛一般快。
三個小時後,中午十一點半,在外麵冬日的陽光逐漸變熱,被安放在箱子裏的那隻宛如盤子和蠍子的結合體的怪物,也忽然躁動起來。
它在箱子裏猛地跳了跳。
手術台前,正在給患者做最後縫合的周主任,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收怪物的人還沒來嗎?可千萬別讓它跳出去了,阿明,你去看看,蓋子關緊了沒有。”
“看個屁,我才不看。”麻醉師躲得遠遠的,對怪物非常抗拒。
給周主任當一助的女醫生,也滿臉緊張道:“這要是逃出來了,我們就完蛋了啊。”
哐哐!
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女醫生話音剛落,箱子裏的怪物,又蹦躂了兩下。
“啊!”小護士嚇得一聲尖叫。
趙九州聽得煩躁,感覺自己的學習過程受到了影響,轉頭瞪了那箱子一眼。
箱子裏的怪物感覺到趙九州的殺氣,頓時跳得更加厲害。
啪啦啪啦啪啦~~
滿屋子人,瞬間被怪物嚇得集體炸毛。
“我靠!”好在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忽然打開,快步走進來兩個穿著王者獵魔師製服的人,見狀驚呼的同時,立馬掏出一枚玄符,往箱子外殼上一貼。
原本狂躁的怪物,總算老實了下去。
“好險。”回收怪物的人,拿起收納箱,微微鬆了口氣。
周主任這時也剛好縫完最後一針,放下手裏的持針器,對來人不滿地說道:“怎麼這麼慢?差點出事!”
“外麵活兒太多了。”帶隊的王者獵魔師無奈道,“今年全球獵魔師聯賽登陸白銀盟了,那些不怕死的小孩子,上趕著要去送命,攔都攔不住。”
周主任冷著臉,手上動作沒停,給病人胸口消毒,貼上敷料,一邊包紮一邊道:“你們再不來,我都打算把這個東西給處理了。”
“可別。”帶隊的獵魔師笑道,“這東西渾身上下,就算沒晶核,至少也值三萬塊,趕上您三個月的工資了,弄壞了回頭還得讓您賠。”
“嗯,賠,我賠你個鬼!等我們被怪物弄死了,拿我們這幾個人的骨灰去賠好了!”
周主任一臉不滿。
獵魔師也不再說什麼了,嘿嘿笑著,提著箱子,連忙走人。幾分鍾後,怪物前腳被帶走,護工也很快過來,把病人帶去了重症監護室,還得再觀察兩天。
趙九州把血次呼啦的手套一摘,扔進一旁的醫療垃圾處置桶裏。
然後取下帽子和口罩,聞著房間裏充滿酒精和血液的氣味,長長地吐了口氣。
……
“媽的,太難了,真的,我就是將來有朝一日餓死,我也不會去醫院當醫生。”
中午時分,趙九州下了手術,立馬就回了紫金城。
吃飯的時候,他對朱星峰抱怨不止,“主任醫師,學科帶頭人,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一個月工資才一萬塊出頭,我草,簡直了,幸好老子有超能力和鈔能力……”
朱星峰臉上掛著苦笑,說道:“您當然不用管這些,可是這世上,總得有人來當醫生啊,不然生了病怎麼辦呢,全靠硬挺也不現實對不對?”
“唉,不容易啊……”趙九州歎道,“老百姓太特麼難了,你知道我今天碰上一個住院住了三十天的病人,那個情況有多糟糕嗎?急腹症進的醫院,切開後發現肚子裏有靈能汙染指征,還有大麵積的腸道壞死,好不容易搶救回來,傷口沒辦法愈合,而且還不能排便。主刀的那個天才,就特麼的在病人的腹部開了個口子,把屁眼通到肚皮上。
我今天過去看的時候,那個人肚子上麵,左邊是一個差不多能有兩厘米深的刀口,十五厘米左右的長度,這麼長……”趙九州比劃了一下,“整個刀口的創麵,完全暴露在空氣裏,肌肉水腫,床邊放了一包糖。右邊是個人造肛門,肛門外套了個塑料袋。正好我剛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實習生在那兒給那個人換藥。拿糖往他傷口上倒,那個病人就嗯~~~了一聲,他肚皮右邊的那個洞洞,就開始冒東西了,就是屎……”
正安靜地坐在書房裏,陪著趙九州吃飯的安安、蜜蜜和劉岩岩,臉色同時垮了下去。
劉岩岩直接扔下快子,起身就走。
蜜蜜滿臉糾結。
安安小聲抗議道:“九州,我們在吃飯呢……”
“嗯,我知道。”趙九州點點頭,但嘴上依然我行我素,“那個實習生,眼睜睜看著一坨長長的便便,在距離他的臉隻有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冒出來,當場就特麼頂不住了……”
“嘔~~!”蜜蜜一聲幹嘔,捂住嘴,連聲轉身就往衛生間衝去。
趙九州見狀一喜,“她終於懷孕了?”
安安用“你覺得呢?”的眼神,默默看著趙九州,也放下了快子。
“不是嗎?”趙九州麵露遺憾,又神情一正,繼續道,“不過我頂住了,因為我經過專門的訓練,我怎麼說也是看守過糞坑的……”
安安默默地站起來,起身離去。
“你看,我就說吧,為什麼要當醫生?她們連聽都聽不下去了!”趙九州對朱星峰大喊道。
朱星峰哭笑不得:“趙部長,怕不是這個原因吧……”
……
實習的第一天,充實又新鮮,晚上為了不讓醫院方麵的人起疑心,趙九州還抽空和柳一飛一起,出席了一場在紫金城裏舉辦的,不知道什麼公司的收購儀式,反正家裏的錢具體怎麼花,柳一飛說了算就是。儀式結束後不到半個小時,這家公司的股價就因為趙九州的背書連夜漲停。當然消息也被準確無誤地傳到了社稷城那邊,白銀盟全盟,人盡皆知。
“趙九州最近,好像消停了啊。”
玄師閣的盟主辦公室裏,聶誌遠對趙九州一直都很關注。上台這兩個月,他一手抓緊組建自己的力量,一邊也在謹防趙九州搞事。
“聽朱星峰說,好像去醫院實習了。”聶家的大管事聶勝,被聶誌遠特招進玄師閣裏當“私人助理”,但實際上就是江思齊之前的職務。
顯然在用人方麵,聶誌遠要比馬爾西更加任人唯親得多。
趙九州家裏的幾個大供奉,除了魏關山外,其餘王神機、朱星峰和丁修仙三個人,跟外界的聯係都避免不了,趙九州現在的一舉一動,對聶誌遠而言,幾乎就是透明的。
聽聶勝這麼一說,聶誌遠不由得笑了,“這不挺好嘛,為人民服務,他自己的主意?”
“好像是……十三先生。”
“是他?”聶誌遠眉頭微微一皺,“這個人,還活著嗎?”
“活著啊……”聶勝點點頭,“這幾十年,一直住在紫金城裏。”
“居然還活著……”聶誌遠有點無語。對十三先生的某些學說,他年輕的時候也是聽過一些的,談不上好感,甚至有點印象不佳,尤其是十三先生說的,不論再輝煌的文明,如果按照自然規律來運行,都總會有覆滅的一天,除非徹底改變人類世界的運轉方式。
也就是“集體逆天改命”。
這種論調,在聶誌遠聽來,簡直就是歪理邪說了。
什麼狗屁“集體逆天改命”,那不就是無法無天嗎?
這些年來一直隻關注身邊的人和事的聶誌遠,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把十三先生的這些混賬話拋到了腦後,可現在再翻出來,他還真的有點意外。
這個人,他還想跟趙九州說他那一套?
可是趙九州這個貨,根本不是那種人啊!
那小子比老子都狠……
能為了自己升官,直接把邁克爾溫莎弄死的貨,他怎麼可能會去改變現在的世界?
聶誌遠微微搖頭,笑了笑,“隨他了,咱們看好我們的戰鬥英雄就行了。趙九州要是喜歡當醫生,倒是好事情,咱們也多幫他宣傳宣傳。紫金城那邊的大醫院也不少,隔三差五給他升一升職稱,咱們的趙部長,說不定就有新的興趣方向了。這個世界上,好玩的事情那麼多,幹嘛非要當盟主呢,每天一睜眼,白銀盟八億黎民的生死係於一身,多累啊,你說是不是?”
“是,當然是。”聶勝連忙回答。
聶誌遠又道:“趙部長,按道理,還得再讀一年半的書才能畢業,畢業後進醫院,少說給他安排兩年時間,讓他每隔半年升一級,升到主任醫師。再讓他去學術院教書,每隔半年升一級,升到教授。他應該會很喜歡這些的。”
“還有王神機的那門專業。”聶勝道,“再花兩年,給他弄個高級工程師。”
“兩年、兩年、兩年、又一個兩年……”
聶誌遠掰著指頭算道,“這就八年了。”
聶勝道:“到時候最多上校,離進長老院,還早著呢。”
“是啊。”聶誌遠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換幾個升職遊戲,讓他輪著玩,說不定玩著玩著,他就把當盟主的事情給忘了。”
聶勝道:“實在不行,還可以安排他外出訪問。全世界兩百多個盟堂,全部走一遍,平均一個盟堂待三天,至少也得兩年才能走完,再拖一拖,三年沒問題。”
聶誌遠道:“十五年內,他連長老院的邊都摸不到。”
聶勝動:“到時候,也許他就懶得當盟主了,就算哪天真有這個心思,咱們這邊該收拾的事情、該辦的事,也基本都辦完了。到時候誰當盟主,又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