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內燈光慘白,有一種近乎寂寥的冷和淡,周遭的事物失去真實的線條感。
水聲嘩嘩,掬在掌心又被潑到臉上,帶來幾分冰涼的清醒。
餘也抬眸,看向鏡子裏自己此刻的模樣。
鏡中映出了一張風情萬種的濃顏美人臉,水珠淋漓滑過,卻一點也不顯出狼狽。
腦子裏還回想著剛才趙佳銘在她耳邊說的話——
“阿也,程放星剛失戀,現在是乘虛而入的最佳時期。”
乘虛而入嗎?
餘也不走心地笑了一下,嫣紅的唇色像汲取於一朵正盛放的玫瑰,搖曳生姿。
她心裏突然就煩躁起來,看不得這抹紅似的,用手指狠狠擦了一下。
無濟於事,唇色還是足夠紅。
餘也常想,長這副模樣,程放星怕是永遠也不可能多看她一眼。
再喜歡又有什麼用呢?
出了衛生間,餘也徑直走到床位邊,從椅子上拎到過幾分鍾前才剛放下的包。
現在才晚上九點,坐趟地鐵去餘與住的地方綽綽有餘,也不用讓他來接。
對鋪的室友陳靜詩聽到動靜,從窗簾中探出半個腦袋,照例問一句。
“阿也,今天晚上還回來嗎?”
餘也嗯了一聲,扯出一個明豔的笑。
“或許,太遲就不回來打擾你們休息了。”
“注意安全。”陳靜詩點點頭。
好在大學三年一起住下來,看慣了餘也漂亮的臉蛋,多少有點免疫力,不然剛才那一笑都要讓她自慚形穢起來。
等餘也走出門,另一鋪床的方伊薇裝模作樣夠了,馬上從書裏抬起頭:“餘也她這麼遲又出門?不知道今天是約了哪個男生去玩。”
“別這麼說。”陳靜詩阻止她。
“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這麼說,反正‘餘也很野’不都傳到其它學院去了。”
陳靜詩聽不下去,再次掀開床簾,義正言辭:“你又不是不知道阿也是去找她哥。”
“我是不信。”
表明了立場,方伊薇又裝模做樣地繼續低頭看書,就差把“不聽不聽”寫在臉上了。
陳靜詩合了床簾,懶得和她多爭辯什麼。
四人間的寢室沒住滿,本就隻有三個人,餘也出門了。
剩下的兩個也話不投機,便就此插曲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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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站在餘與房門前,餘也才象征性地發了條消息告知他:「哥哥,今天晚上我想來你這裏住。」
「太遲了,不歡迎。」
餘也假裝沒看見這條消息,直接摁了房子門鎖的密碼,打開門進去。
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餘與從房間走出來,餘也忙笑眯眯地打招呼:“哥哥,晚上好。”
“上兩年大學了,你這逃課的毛病還是一點沒改?”
“明天是周末啦。”
餘與沒應她,轉身朝屋內走,餘也趕緊跟上了。
“阿也,早點睡。”餘與的手握上房間門把準備開門進去,轉過頭卻發現餘也一直跟在身後,目光緊緊追隨著他。
餘與收回手,了然於心地問:“又闖禍了?”
餘也搖搖頭,卻不開口。
“那就趕緊回你的房間睡覺。”餘與提著她的衣服後領,引她轉了個身,像是不打算鬆手,要直接把她帶回房間。
看出來餘與已經喪失了耐心,餘也直截了當:
“哥,我想追個人。”
一直被提起的後領倏地鬆開,餘也伸手整理了一下,順便悄悄看一眼餘與。
他表情莫測的,眼角的淚痣看上去都涼薄幾分,平複了語氣才開口:“你倒追?”
餘也輕輕嗯了一聲。
“不行。”
“為什麼?”餘與想也沒想地就拒絕了,餘也有點著急。
餘與低笑一聲,反問:“憑什麼?”
餘也頂嘴:“憑我喜歡唄。”
說完這話,餘也瞬間底下腦袋,餘與看她的眼神裏仿佛含了冰,又冷又沉。
“行。”沉默半晌,餘與半帶嘲諷地緩緩說,“沒追到人之前別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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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餘也就被餘與開車送回了學校。
餘與很少主動說話,餘也想著之前的事,覺得他小心眼,便也不說話。
打個車至少還能和出租車師傅交流兩句,餘也和餘與則全程都不交流,她下了車連句客套的“再見”也沒說。
反而用狠狠關車門的方式表達了抗議。
看著餘與揚長而去的車尾,餘也熱血上腦地給趙佳銘打了電話。
趙佳銘接的很快:“阿也,這麼晚了什麼事?”
餘也往寢室方向走去,一來一回這麼一折騰,快要接近零點,路上三三兩兩還能遇上幾個學生。
“你身邊有人嗎?”
趙佳銘謹慎地看了一眼才給出答複:“我在寢室,現在沒人,不過應該都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