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赴京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詩經·國風·王風·黍離》)
何梓民走出了沈萱宜家,抬眼遠望蓼花圬全景。
日照中天,晴空響亮。蓼花圬靠近鄉鎮,地域開闊,民風厚樸。此時大片的田地裏都有鎬苗、除草的農民,依靠著青山秀水的山民們臉上都盈滿了笑意。時有風聲,鬆枝細語,滿山的綠葉細浪,似乎能看到鬆鼠們在樹枝間上躥下跳的歡悅情態。竹子細直而高,叢叢翠竹合抱成堆,越往上就顯得越清翠,如遇風聲,枝葉沙拉沙拉被搖響,遠處傾瀉而下的瀑布,聲音有時極宏大,有時又極細切,交錯相織,山間天籟,餘味悠長。
山路彎彎,順著山路直往石峰衝方向。一路綿延,盡顯山勢。
田野廣闊。大片的農田都插上了稻苗,呈現出鵝黃淡綠的動人色彩。間雜的旱地上,播種著各色的莊稼、瓜苗,點綴這方土地繁華的色彩。山路下方與田野交接處,蜿蜒著一條長長的小溪,絲涓河,滋養著這方百姓這方佳人。
瀕山之處,蓼花圬以樹為屏,以間隔十幾二十米的山坳為地基散落幾十戶人家,多為單棟房屋(唯珍珠園除外),三進三間,磚瓦結構,平房,不高。屋前為放農具、曬糧食用的小坪,叫曬穀坪;前廊或左或右(一般為左)有一個泥築的小土屋,是雞圈。後麵是茅屋、豬圈、菜園和廚房。因為有山土、樹林相隔,茅屋和豬圈裏的肥料用來澆菜,菜園裏的各色蔬菜,隻要不懶,應有盡有,要吃什麼蔬菜,菜園裏摘了進廚房,選、洗、切、炒,待炊煙從屋頂擠出,香味也隨屋頂而出,儼然一個自然生態園。整個蓼花圬氤氳著濃鬱的人間煙火,香味更是刺激味蕾。在對山放眼望去,排列整齊,江南風味疊出。房屋的高矮也不一,靠山一邊的屋頂平緩而下,上鋪小灰瓦,屋簷屋角形狀優美。白天,鄉民同看旭日東升,夜晚,簷角共享柔和月色。不同的人家,其實是山村一家,朝霞暮靄,春花秋月,幾千年曆史,山民逐漸繁華。何梓民遠遠睹一眼蓼花圬的的民居,頓感神聖,徒增謙卑。
有時,多家山坳裏的人都鑽出來,有些嘈雜,但整個蓼花圬並不喧囂。各自端出方凳,棲坐在樹蔭和涼棚之下,大談著自己莊稼的豐收。現在,各家各戶在家的人大都在談論著沈萱宜的京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談論著沈家祖先明代秀才的故事,談論著沈萱宜祖先如何智鬥日本,血灑家園保家衛國的故事。言談之間,神采飛揚,對沈家極力膜拜,真心羨慕。
珍珠園裏,更是熱鬧非凡。七大姑八大姨,異姓兄弟,全聚攏來,彙集與廳堂。
“沈奶奶,一定要讓我家孩子拉拉萱宜姑娘的手,沾沾喜氣。”這家帶來了孫子,忙著求沈母。
“我們家閨女學習成績也不賴,但是靠好大學還欠火候,也要萱宜姑娘帶一帶。到底是秀才後人,家學淵源。”那家領來了姑娘,就是要沈萱宜傳經送寶。
蓼花圬的萬物都充盈著歡欣,三麵環山的小塊藍天顯得更清亮了,通往鄉鎮的出口也顯得更開闊,田野張開廣闊的懷抱,擁抱著本地的民居、村民,醞釀著一場又一場的豐收,土地被農民澆灌,瓜菜豆類蹭蹭地往上生長。溪水潺潺,流水聲音細切,生怕聲音打了掩蓋住了本村人今天的笑聲,打破了眾人的歡喜。
何梓民、沈萱宜在交叉路口,眼神相顧,憧憬著未來美好的大學生活,然後揮手告別。
黃昏即來,蓼花圬沉醉在一片柔和的暮色中。荷花池畔,蜻蜓翩飛,涓水泉旁,青蛙鼓噪,似乎在為沈萱宜的成功而喝彩。丘山幽幽,夕陽斜照,珍珠園沉靜在寂靜的山麓。古意的窗口裏泛著昏黃的燈光。
溫衣美食者,必是家。
晚上,沈萱宜和父親母親坐在一起吃飯、閑談。
“萱宜,終於熬過頭了。到京城去上大學。”
沈父抿一小口酒,疼愛地看著自己的閨女,滿足之態畢現。
沈母不斷往女兒碗裏夾菜,儼然沒有了以往的嚴肅,卻包含了諸多的不舍:
“去這麼遠的地方上大學!又歡喜又不舍。”
“我是巴不得不去這麼遠的地方哦!一直呆在家裏才好。京城有什麼好,還不如我們珍珠園舒適。要不,我不去那裏上大學就是?”沈萱宜沒有見過母親如此不舍之態,微笑著忙不迭地說著安慰的話。
“你看你,說的什麼話?我哪裏是要你不去京城上大學了?你看你幼稚了不是?”沈母眼裏憋著眼淚,背過臉去一個勁地擦。
“老媽,不著急。我又不是不回來。上完學還回來看你。”沈萱宜想逗沈母笑。本來嘛,她就是個戀家的主,喜歡窩在家裏。春天,看著門前的燕子在屋簷上築巢;夏天,徜徉家門口的荷塘畔欣賞那花瓣微開的姿態;秋天,海棠花開,芍藥爭豔,瓜果飄香;冬天,飛揚一空雪花,整個蓼花圬成了雪精靈炫舞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