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倜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所幸很快,王菡汀情緒平複下來。
她從寬大的外套中慢慢摸出一隻金色小鸚鵡,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人格融合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頭痛得要昏倒,朦朦朧朧間,看見一隻金色的鸚鵡,
“它飛得很高,我一直追著它跑,跑到一片光明處時。我醒了過來。病床邊的窗戶外正停著這隻鳥。”
“我一下子感應到了,它是我媽,但沒了記憶,沒有人的情感,我意識到她的身上缺了什麼。”
唐倜了然:“所以你才回家,決定找找線索。”
“對。她引導我往書房走……但是,”她低著頭撫摸著鸚鵡的羽毛:“我不知道現在還缺了什麼,她還是這副樣子。”
唐倜突然想起沙發後的那個盒子。王菡汀出了書房,門口警察背對著她在聊天,見狀,她快步去了沙發邊上,將盒子取出。
鸚鵡掙紮著飛了起來,頂開盒子,鳥嘴從底下叼出個裝著金粉的小管,遞給王菡汀。
王菡汀遲疑地接過,輕聲問:“打開?”
鳥點了點頭。王菡汀如願將管子打開,裏麵的金粉順著管壁,像一條絲帶滑出來,環繞著鸚鵡,隨即漸漸消失。
鸚鵡的羽毛更加鮮亮了,它的綠豆小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泛起水光。
這一瞬間,盒子裏另外的東西——一本舊筆記本,霎時灰飛煙滅。唐倜正對裏麵的東西好奇呢,現在不禁感到一陣可惜。
她正想問問王菡汀以後有何打算,視野卻越來越暗,她又失去了意識。
唐倜的小屋裏,昏倒在地上的年輕女人猛地坐起身來,手在身上上下摸索,驚喜地自語:“我回來了!”
叮當一聲,她身上突然掉下來一個小物件。撿起一看,是個小小的長錐形的冰棱,大概半截小指那麼長。
正待細看,它乍然化作一道流光,鑽入唐倜的眼中。短暫的冰涼後,她眼中的世界為之一變。她看到許多漂浮著的彩色微粒,在她頭頂盤旋打轉。
其中有一個顯眼的白色小亮點,她忍不住上手觸摸,心念一動,便聽到王菡汀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誰在我腦子裏說話?”
唐倜明白了,在扭轉悲劇後,王菡汀的意識以這種小亮點的形式出現在她的現實生活中。
她們可以擺脫工具,用腦電波交流。至於那些彩色的微粒,她卻無法觸摸,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麼。
先將這個難題放在一邊。她稍稍和仍在疑惑中的王菡汀解釋了一下,不愧是經曆過風浪的人,她接受得很快。
兩人又接著聊了一會兒,包括王菡汀日後打算,以及事故後續處理之類的。
王宇的死亡最後定為意外,因為他的傷並非人類弄出來的,直接說是怪物會引起恐慌。
而王菡汀因此獲得一大筆保險賠償金,生活正漸漸好起來。她目前打算一直在學術領域深造下去,日後希望能有所建樹。
聊到邱姿時,她稍稍沉默了一會兒,突發感慨:“我媽的悲劇其實歸根結底,是在於她懦弱的性格,以及依賴人的慣性。人還是要獨立,要勇敢,除了自己,沒有什麼東西是能永遠依靠的。”
對此唐倜深表讚同。
這之後平靜了好幾個月,季節由秋轉冬,小屋也不再發生怪事。唐倜打消了搬出去的念頭,勉強住著。她發現那些粒子隻有她能看到,也無法對現實生活造成什麼影響。
而那個奇怪的男人……
她甚至為此特地回了大學一趟,也到處問了大學同學,大學老師,卻沒有半點線索,又像是一個幻覺。
幾個月前的一切,沒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隻有每天苦哈哈擠地鐵時,會懷念在能網線上自由穿梭的感覺。
真是上班上傻了,趕緊買輛車還實際些。她扶著地鐵扶手這麼想到。手慣性地撓了撓脖子。不知為何,她這段時間脖子總是有點癢,鼻子也常常問道鐵鏽味兒,更煩人的是晚上經常做一些噩夢,夢見自己在一個黑漆漆的破屋子裏。
忽然,她聽到身邊那對情侶盯著手機驚呼起來,似乎是發生了什麼惡□□件。
很快地鐵上其他人也低聲喧嘩起來——x市爆發不知名瘟疫,潛伏期極短,兩天內患者脖子上會浮現環狀紅腫,三日後,逐漸青紫潰爛,伴隨出現幻視,幻聽,幻痛;一周內死亡。第一起病例疑似發生於f縣,隨即迅速擴散,染病者中男性居多。
唐倜聽到這裏,眼前一黑,不省人事,周圍的一切隨之停滯。又來了,她昏睡前忍不住歎了口氣。
f縣曆史悠久,經濟條件並不差,民間文化更是昌盛紅火。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中部小城,為什麼會爆發如此駭人的傳染病呢?
早早醒轉,在附近溜達了一圈的唐倜頗為不解。要不是那則新聞,她還真沒聽過這個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