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巽將繡花團扇擱在腿上,也向奚暄看去。
奚暄斟了盞茶,遞予奚靜觀,一笑置之,道:
“官場總不安穩,能有什麼事兒?阿兄還能應付得了,你莫要擔心。”
奚靜觀接過,卻並不往唇邊遞送。
奚暄又寬慰道:“眼下之急,還是要將你的病養好。”
奚靜觀點了點頭,想要開口接言,鼻頭忽然湧起一股酸澀,竟是無端想哭。
這感覺似曾相識,她長睡之後醒來時,見到阿耶與阿娘,也是這般委屈。
奚靜觀微微喘了口氣,才勉強鎮定道:
“阿兄,京州路遠,阿耶想助你也有心無力,你定要照顧好自己。”
“好。”
奚暄應下,又問她:“你在燕府,可還習慣?”
“一切都好。”
奚暄這才寬心,“也罷。燕唐雖沒什麼出息,好在燕修之與燕庭都能撐起家業,你嫁給他,不必擔心操勞,倒也安穩。”
他話鋒一轉,又道:
“隻是我途中聽聞,燕修之私自納了一房小妾,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
這種事情,瞞也瞞不住。
“那小妾還挺著個肚子,”喜官比劃了一下,道:“看樣子腹中的胎兒該有四個月大了。”
蕭巽嗤道:“燕修之這個老沒羞。”
“我還道大房清閑無事,原是看走了眼。”奚暄立時蹙起了濃眉,“燕氏對她,可有安排?”
奚靜觀據實相告,道:
“祖母與嬋夫人給她安排了住處,每日裏她也老實奉茶,隻是……”
斟酌片刻,奚靜觀道:“隻是人不大規矩。”
喜官藏不住話,心裏念頭一起,話就跑出了喉嚨眼兒。
“恃寵而驕罷了。奚公這還未歸溪呢,她就敢對嬋夫人擺這麼大的譜,不知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
她這話並未誇大其詞,奚靜觀便由她去了。
蕭巽沉默一會兒,道:
“說到底,這是他們那一輩的糾葛恩怨。你且不必多管,若她膽敢在你麵前造次,再遣童兒來報。”
不多時,管事躬身前來喚人,說是堂前擺宴,一為奚暄接風洗塵,二為慶賀奚世瓊又贏了燕唐。
喜官輕聲嘀咕了一句:“怎麼又輸了?”
她今日屬實話多,福官踩了她一腳,找補道:
“許是燕三郎君不常習武的緣故。”
奚靜觀倒不覺臉上無光,左右他與燕唐,不過是虛情夫妻。
奚暄對燕唐早已有所耳聞,“燕唐那些花架子,不過虛有其表。”
蕭巽看得開明,笑說:“燕唐來一回,你阿耶便要與他比試一回。我看不出一年半載,他也被訓出幾分真功夫來了。”
奚暄一入前堂,目光便鎖在了燕唐肩上。
看到那隻白鷹,奚暄臉上便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歡喜。
“這是年前你自漠地抓的那隻?”
燕唐道:“正是。這鷹機警過人,可費了我不少功夫。”
奚暄摸了下白鷹的羽毛,誇道:“是個寶貝。”
燕唐看他愛不釋手,適時問:
“阿兄可還喜歡?”
聽他冷不丁換了個稱呼,奚暄不由地瞟了眼奚靜觀。
“自是喜歡。”
“那我便借花獻佛,送予阿兄了。”
燕唐投其所好,將白鷹照前一遞。
“我武藝不精,不比阿兄,阿兄也道這鷹是個寶貝,它落在我手裏也是整日被關在驚雲樓裏,明珠蒙塵,萬分可惜。”
他既如此說了,奚暄便不多加推辭,隻道:
“你倒比小苑兒還會籠絡人心。”
燕唐不能飲酒,奚暄便以茶代酒,朝他敬了一杯。
奚世瓊瞧在眼裏,臉色又黑了三分。
翌日晴空無雲,陽光照得萬物都暖融融的。
燕府,蘭芳榭。
簷下,燕唐正在耐心教習奚靜觀如何看鳥。
福官與元宵分別拿了紙筆來記,喜官不知跑出去找誰玩樂去了。
忽有童兒一路小跑而來,急急跨進院門,拭去額上的汗珠兒,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