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宛難免有走投無路之感,母親隻叫她大度,端著正室風範賢惠大度,她算是低嫁,婆家不看僧麵看佛麵,隻要她上敬公婆,賢惠內秀,定然能夫妻和滿一生。
可事實卻與母親所說南轅北轍,她的夫君確實並無不好,可婆母卻是與通情達理不沾半分關係,對她世家貴女的身份諸多不滿,夫君在時,賢惠體恤,一旦夫君離開,便會大變模樣,毫無風範。
婆母還有一內侄女,近段時間來投奔陳家,婆母與那表妹心思格外活絡,不過數日,她已被明裏暗裏敲打多次。
按理說,丈夫喜歡誰,願納哪位女子,她都不應該有過多幹涉,可夫君若納了這樣虛偽的女子為妾,又有那樣一個蠻不講理的婆婆,柳宛覺得,還不如早早勇敢一回,舍去這貴女的矜持,成則嫁給那人為妻,敗則青燈古佛一生。
也好過處處受製掣,委屈窩囊過這一生。
“你是說林若雲?”懷儀皺著眉,提起口中的女人有一言難盡之感。
不過瞬間,她又反應過來,瞧柳宛麵上的憔悴與尷尬,再聯想到方才所說家中有事,便料想是陳軼身邊多了位如同林若雲那般的女子。
柳三娘後院也著火了?
沒看出來啊,瞧著古板又不近人情的陳軼,身邊居然也有鶯鶯燕燕。
聽懷儀提到林若雲,柳宛心中頗為認同,卻又不好直說出來。
隻囁嚅著嘴唇。
“嗐。”懷儀擺了擺手,空曠的大殿內瞬間響起一陣泠泠脆響,悅耳動聽。“那種張嘴便是胡話連篇,本宮一般都是選擇直接打回去。我的父親,兄長,不曾說過半句我的不是,就連陛下也要禮讓三分,她算什麼東西?也敢爬到本宮頭上作威作福!”
她說的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滿是意氣,整個人似乎籠罩著淡淡的光芒,眉眼都是身為世家女、身為皇後的傲氣。
柳宛一時看得恍惚,不由想起那人曾對她說過一段話。
我有一個妹妹,她可不是你這樣受了委屈隻敢偷偷躲起來哭的小姑娘,我們家小丫頭氣急了可是會揮著鞭子打人的。
若說從前她對懷儀是那種如水隔雲端的羨慕,那麼此時此刻,她才真真切切地羨慕起懷儀來。
仿佛至於任何境地,皇後都不會折了身上那股傲氣。
同為世家女,她們不一樣。
柳宛搖了搖頭,笑容苦澀。
她所受的禮儀教導,不允許她做出忤逆婆母的事。
“三娘。”懷儀瞧出了她臉上的猶疑無奈,一直慵懶的神態終於鄭重起來,她握著柳宛的雙手,看著她的眼睛。“你是柳氏嫡女,該有世家貴女的驕傲,就連陳軼,當年也是三書六聘,八抬大轎將你抬進門的。本宮不知陳家內宅究竟如何,可本宮知曉你的委曲求全隻能換來別人的變本加厲。陳軼做何感想?他若覺得那勞什子陰陽怪氣的表妹合他心意,那他便娶了去。待本宮再為你尋得更好的!”
許是懷儀這番話太過驚世駭俗,柳宛張了張嘴,瞪大了眼,眸中氤氳著霧氣。
“其實夫君待我算是溫柔體恤的,隻是婆母有諸多不滿,他……很敬重他的母親,對那位表妹……應當也是心疼的。”
柳宛一時犯了難,當初能夠點頭嫁給陳軼,她也是下了與他舉案齊眉一生的決心的。
丈夫並無錯處,隻是內宅諸多煩心事,令她不勝其煩。
“嗬。”懷儀冷哼一聲,沒忍住翹著食指,戳了戳柳宛白淨的額頭。“三娘,本宮該說你心大呢還是該說你愚蠢,等有朝一日,你的丈夫納了那樣一個心野的女子入宅,有你哭的時候!”
“可是……可是……”柳宛急得快要哭出聲來,她的婆母鐵了心要為自己內侄女鋪路,她能做些什麼?
若是和離,父親母親會同意嗎?
哎……
懷儀直起身子,揉了揉微酸的脖頸,心下歎氣,有些事,旁人說再多做再多都是無用,需得自己覺悟。
她不再繼續勸說,隻是在柳宛告退時突然叫住了她。
“三娘,若是有難處便同本宮說一聲。”
就當是提前的謝禮。
待柳宛離開後,懷儀回想方才所說的話卻皺了眉。
要不……再等等?
柳宛要是真聽了她的話現在和離,那她的計劃豈不是泡湯了?
又衝動了,懷儀懊惱之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