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第一次也沒有人們描述的那樣特別。
被周湘吻上的那一秒,程言興好像又一次看見了冰島的星星,這次帶著耀眼的光,從遙不可及到觸手可碰,一顆接著一顆落在他心上,這次一點也不痛,癢癢的。可惜,隻有那一秒。
都說接吻會讓人身體發熱,可程言興沒覺得,甚至覺得有點寒涼,在六月初的正午很反常。
“可以了嗎?”周湘舔了舔下唇,冷笑一聲掃了眼因為震驚而沉默的人群,自顧自坐回到位置上,“該幹嘛幹嘛吧。”
原來和人接吻是這樣的感覺,好像時間太短,沒怎麼好好感覺。周湘突然有點後悔,不是後悔吻他的時間太短,而是後悔腦子一熱拿他做擋箭牌。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隨便?
“我要是說情書是林柔凝寫的,你信不信?”周湘伸出手指戳了戳程言興的臉,戳出個圓圓的小酒窩——畢竟她現在“喜歡”程言興,裝還是要裝的,“我閨蜜,之前和你提起過。”
對於程言興來說,第一次接吻很特別,第一次被人戳出酒窩也很特別,但不能算是特別喜悅。
“我信。”程言興知道周湘沒必要和自己說謊,“所以是你閨蜜喜歡程岑?我記得她喜歡的是個六十八中的男生。”
他當然知道喜歡程岑的人是周湘,他隻是想看看她會怎麼回答。
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可見她不想讓人知道心事的決心有多大。
“你怎麼認定程同學就是程岑?”
好像不太能瞞住,周湘有點心虛,“全世界隻有你們倆姓程嗎?”
程言興笑了笑,放下筆,轉過臉很認真的看著周湘,“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傻子。”
哪裏有不打聲招呼就把別人變成隊友,還不告訴我方目標的事兒,程言興是這樣想的,周湘也是這樣想的。
“那你就當我喜歡程岑吧。”周湘悶聲道,偷偷看了眼程言興,他好像一點兒也不意外。
程言興此刻的感覺就和考試落選一樣。交卷鈴聲一響,一走出考場,考生就已經明白自己的命運,知道自己在考卷上寫下的東西毫無意義,但真正放榜時看見慘淡的分數和鮮紅的未錄取時,一種實在的絕望就會攀上心頭。
“哦。”程言興輕輕應了聲,又轉回臉,低頭看著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好像看見了莎士比亞筆下的四大悲劇。
“我隻和你說過。”
周湘本想“威脅”程言興讓他守口如瓶,又覺得威脅好像太生疏,和他們的關係不太匹配,所以放軟了語氣,低聲暗示。
少女的軟軟的聲音落進程言興耳中就好像是一直剛剛足月的貓兒用爪子輕輕撓著他的心,癢癢的,和剛剛接吻的感覺很像。
這句話也很讓人心癢,好像自己很特別,她很信賴特別的自己,要是“隻和你說過”的內容不是她喜歡自己的堂哥就好了。
“不是還有林柔凝嗎?”程言興淡淡的懟了句,又舍不得她擔心,“我會保守秘密的。”
周湘喜歡程岑是個秘密,和程言興“戀愛”不算個秘密。青春期的流言乘著夏日的風總是走的格外的快。
“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叫周湘的女同學。”
程鬆黑著臉推開程言興的房門,明明是個問句,卻說的很肯定,還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他有試圖壓製,可惜無濟於事,“還是你在七班的同桌。”
“是。”程言興熟悉這種語調,在這種語調出現的時候,最好他問什麼就答什麼,“是轉學生,對學校不太熟悉,所以偶爾會麻煩我。”
程鬆用力拍了拍桌子,震得書上的筆滾到地上,發出刺耳的墜落聲,“真客氣了,問男朋友事也算麻煩?”
看來是知道了,不過不知道他知道到了哪一步,程言興想著很拗口的問題,沒有回答。
不管怎麼回答都不太對,說算,好像陰陽怪氣,說不算,又好像很理直氣壯,說不是男女朋友關係,父親又不會相信。
不過他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你在教室親她了?”
不嚴謹,是她親的我。程言興回想起那一秒,身體又不受控製的寒涼起來,當時他什麼也沒做,隻是站在原地,手上還攥著粉色的情書,甚至沒敢伸出另一隻手撩撩周湘額前的碎發。
“是。”他不能在程鬆麵前沉默太久。
“我們家就沒出過你這樣不要臉的男人。”程鬆咬著牙說,抬手就是一巴掌,筆直的身子微微發顫。
程言興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和正午時分一樣。父親已經很久沒打過自己了,今晚大概是真的生氣吧——早戀是不務正業,在教室裏親女同學是輕浮浪蕩,打的有理。
“對不起。”程言興抬起頭,對上父親的眼神,心裏一陣刺痛,他其實沒做錯什麼,怎麼就開始道歉,“我會解決好的,讓您失望了。”
“能不能和你哥學學,我真是……”程鬆歎了口氣,太陽穴隱隱作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還要接你媽回家。”
程言興很熟悉這種話術,父親是想給他個台階下。
【xx】:你爸媽不知道我和你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