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岑坐回到鋼琴前，偏過頭看向周湘，“想聽什麼，還是聽魚嗎？”
“好。”周湘放下茶杯，手肘撐在椅背上，懶洋洋的看向程岑，肆無忌憚的看著他深棕色的眸子，好像裏麵有一副古老的地圖，順著它就能找到令世人瘋狂的寶藏。
“沒有你，像離開水的魚，快要活不下去。”
他應該去做演員，對著學生都能唱出深情的讓人心顫的句子，應該對著脾氣惡劣的九漏魚也能演出完美的伴侶。
“你唱情歌很好聽。”
周湘的讚賞不總是讓人輕鬆的，比如下一句，“你很經常給女生唱情歌嗎？”
向程岑提問的女生很多，大都是含羞帶怯的，像周湘這樣質問的，很少。
不太經常，連這首歌也是不久前學會的。他第一次來周家那天，周湘臥室音箱裏放的就是這首歌，他聽音識曲後就學會了。
“我的學生不多。”程岑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又頓了頓，說了實話，“隻有你一個。”
砰。不是茶杯倒了。
砰砰砰。是周湘的心跳聲在沉默中變得很快很重。
大概是因為大多數人都很平庸，所以很害怕被人“一視同仁”，拚了命的想讓自己和別人有那麼一點點不同，再有那麼一點點特別，最好是讓有一個自己覺得特別的人說自己有多麼獨一無二。
“隻有你一個”這句話在有時候會很可怕，比如在遲到和沒交作業的時候，不過現在這句話很動聽。
“所以我應該感覺榮幸？”周湘不太喜歡她不規律的心跳聲，顯得她不太穩重，且有向林柔凝靠近的趨勢。
程岑也不太喜歡自己莫名的緊張和陌生的不安，“臥室裏的百合很好聞。”
他沒回答自己的問題，還故意扯開話題，眼神也沒看向自己，大概是不喜歡那個問題。
周湘輕輕搖了搖頭，對他的回避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失落，“周岐人喜歡百合，明明下個月就走，還定了三個月的份，我在學校都能有幻嗅。”
“百合和茉莉一樣都是香味很濃的花。”程岑輕聲說，抬頭望了眼客廳，沙發旁的花瓶裏也放著三隻百合，“孕婦聞久了會難受，可能會加重妊娠反應，對胎兒也不太好。”
他真是和他們說的一樣細致入微，什麼都記在心上。
周湘冷笑一聲，眼眸的笑意盡數消散，很久沒想起來李奚岩肚子裏的那位，真是多謝他提醒，“這麼了解，你想要你爸媽給你生個小妹妹嗎？”
是自己先不對，提起她後媽的孩子，也不能怪她說話不好聽，再說了，無知者無罪。
程岑隻能原諒周湘，不能原諒父親，也不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更不能和母親一樣用滿滿當當的工作麻痹自己，最後在夜深人靜時酗酒放縱。
“我換成玫瑰吧。”周湘說完就意識到失言，又不明白程岑驟然變差的臉色到底是因為什麼，隻能試探著換開話題，“玫瑰的味道應該淡一點，隻放在我臥室裏總不會有不妥的。”
李奚岩有周岐人無微不至的照顧，比從前的皇後娘娘還要小心，不管自己做什麼都不會有不妥，就算真有事兒，那也是周岐人的錯。
“嗯。”
程岑應的很敷衍，周湘也不遲鈍。
“我昨天有練曲子，要聽嗎？”周湘自顧自坐到鋼琴椅的左邊，程岑的身側，沒等他回答就抬起手，“莫斯科的郊外。”
她並沒有花很多心思練習，好在這個曲子隻用單音完成，右手旋律不斷重複就好。
周湘的肩貼著程岑的肩，彈奏的手指時不時觸碰到他的手指，溫熱的感覺和莫斯科的感覺很不一樣。她上次去莫斯科是十歲，隻記得白茫茫的教堂屋頂一個接著一個，冷得讓人發抖。
“很好聽。”程岑笑得很溫柔，和彈奏前那個神色凝重的他判若兩人，讓周湘有點懷疑自己的記憶，“隻是有幾個音不準，我給你彈一遍，你聽聽。”
他彈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周湘的獨奏也挑不出一點錯誤，他都沒有離開座位，和周湘的距離也沒有變過。
“下周見。”程岑收起琴譜，把周湘喝完的飲料瓶也裝進了包裏，準備順路幫她扔掉，“對我堂弟好點，他……有點內斂。”
他要做紅娘也應該去囑咐程言興對自己好點兒吧，自己喜歡的人要自己對另一個男生好，還是用這種語氣，沒有人會喜歡。
“我要是答應你，你要怎麼報答，也對我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