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涼月家是當地不小的神社,禦守大多是外包給專業的工廠,祖母會自己做上幾個,相當於儀式感。
日下部先生的妹妹拿到的就是祖母做的。
涼月到書房裏找到冊子,查看禦守的販售情況。還好祖母做的每年都有編號,會在日記裏記錄下來。
“失禮了。”涼月雙手拿出日記,小聲說道,隨即翻開。
今年祖母做了六個,四個已出去了,還有兩個。
四人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看到他們的名字,涼月能模糊想起他們的臉。
她記錄之後,又去庫房裏找餘下的兩個。
管事的大巫女正好過來。
“找這個做什麼?”大巫女問:“是啊,將這禦守拿去醫院,說不定會帶來福氣呢。”
涼月倒沒這麼想。
其中一個,大巫女說給了她,說要現在給涼月拿去,時間畢竟晚了,涼月讓她明日再說。
第二個大巫女找到,給了涼月。還是全新的,連外包裝都沒拆。
涼月道謝了要走,大巫女又叫住她。
“看你今日臉色,還是要好好休息。”大巫女說:“不用有那麼大的壓力,神社已存活了這麼多年,肯定是能經營下去的。”
大巫女比祖母小上十幾歲,是看著涼月長大的,與她也和家人無差。
自己一向未曾令人擔心,或許是今日身上的酒味太重了。涼月笑了笑,應好後回到房間,許久沒有這般安睡。
在無夢的睡眠中,她忽然聽到尖叫聲。
“著火啦——”
聲音短促,撕裂了平靜夜晚。
涼月匆忙和衣而起,跌撞地衝向門邊,手方拉開障子門,就見橙黃顏色照亮魚腹般白的天空,煙霧升騰。
著火的地方隔得不是很遠,幾條回廊之外,是大巫女的住處。
5
醫院護士小聲議論,涼月想很快周圍都會聽說,稻荷神社近日接連有血光之災。
隔著icu病房的玻璃,千百軟棉壓在心頭,泡了水的棉層層疊疊,悶得涼月喘不過氣。
到了中午,她也沒什麼胃口。
得了空閑的其他人來了,要她回去休息,好在今日沒有其他工作,涼月挪著步伐到了電梯口,按了鍵後便呆呆站著,到電梯門開,她也一動不動。
“涼月小姐。”這喚聲也過了半晌才傳入她耳朵裏。
涼月抬眼看去,是一身西裝的男人,發鬢潦草,今日頭發比昨日還亂些。
兩人坐在便利店裏。
午餐的時間已過,附近店家都在休息中,涼月本能去熟人的店裏,但沒有同人打交道的心力。
幹脆去了便利店。
聽說她從沒進過裏麵,日下部篤露出受到驚訝的眼神。
裏麵的壽司品質肯定不大好,涼月買的是自己平日裏根本不會吃的豬扒飯。
店員問她“要加熱嗎”時,涼月頓了一下。
“當然。”日下部篤也接話,將一碗蔬菜湯放在櫃台上:“這個也一起。”
涼月到醫院時匆忙,隻順手抓了零錢包,裏麵卻沒幾個鋼鏰兒,所以是日下部付的錢。
她道謝後,在日下部的引領下坐在桌旁。
麵向街邊的長桌,在這時隻有他們兩人。涼月麵對著便當上的薄膜,試圖操縱手指將它們撕開。
自己好像,不,非常缺乏生活技能,涼月這麼想著,一個碗就推到她的麵前。
“先喝些熱湯。”日下部已拆開了蔬菜湯,又將豬扒飯拿去,用鑰匙劃開一道口,隨即扯下封膜。
以為是他要喝湯,竟然是買給她的。
涼月的嘴唇囁嚅,吐出“謝謝”兩次。
“不用敬語了。”日下部接道:“隨意些就好。”
涼月一口口吃著飯,到差不多空了,日下部問起她昨日神社的火災。
大巫女的燒傷並不嚴重,但被煙嗆著了,陷入昏迷。
吃完後,日下部送涼月回去,很是自然。
她在睡裙外穿了件薄外套,後來醫院的人又給她戴了長衛衣裙,但走在街上,睡裙的裙擺還是會露出來,作為神社繼承人實在有些奇怪。
為避開人,兩人今天繞到神社後。
“不管怎麼說,還是有些古怪。”分別前,日下部說道:“我們學校也有除穢的部門,幹脆讓他們來看看。”
“不用。”涼月果斷拒絕,又緩和了語氣:“不勞您費心。這是供奉稻荷神的地方,除穢自然由稻荷神來說。我也打算今夜進行去穢祈福的儀式。”
涼月準備舉行口寄。
口寄是每年重大節日裏才有的,召喚稻荷神附著在無女們的身上,實則是表演固定的舞蹈,形式大於實質。
但多年做下來,人們也確實將願望寄托在這儀式上。
今晚的當然不是對外開放,隻有涼月一人參與。
做了以後,她心裏會好受些。而且畢竟出身在神社,她多少也有些信,覺得說不定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