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就不該救這喬氏!讓她死了算了!省得仗著自己有點家產,禍害村裏的老少爺們!”

“哎,當年喬獵戶多好的人,怎麼會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

“楊夫子,別救了,知道您是心善人,可這人都沒氣兒了,還是早早埋了吧。”

“對啊,楊夫子,您今日還要到鎮上給孩子們授課呢,可別耽誤了。剩下的我們處置吧,別讓這屍體醃臢了您的手……”

喬明喜意識混沌時,就覺得周圍一片嘈雜,仿佛有一百隻公鴨子在耳邊聒噪。

混亂中,不知誰按到了她的胸口,那重量直壓得她吐出一大口水來,緊接著她便覺得眼皮沒之前那麼沉了。

待她意識清醒,緩緩睜開眼,入目便是一張極為清俊的臉龐,長眉鳳目,挺鼻朱唇,乍看細看都難以從這樣的五官找出瑕疵。比那些號稱顏值天花板的頂流小鮮肉,不知俊了多少倍!

許是喬明喜突然詐屍睜眼,不僅嚇了周圍村民一大跳,也把救了她的俊俏書生驚了一下。

“喬寡婦,我說你就算尋死,也死遠一點,別連累楊夫子啊!”

“就是,虧得楊夫子不計前嫌,好心將你救起,你日後萬萬別再去擾人家了。”

喬明喜一身濕冷的衣衫將肥碩的身軀線條徹底顯露,頭發上還滴水掛著河中水草,即便她現在不清楚自己的具體模樣,也知道定然是又醜又狼狽。

她呆呆愣坐半晌,周圍人眼見她活過來,卻又跟傻了似的,罵了幾句,搖頭歎了幾聲,便自覺無趣,逐漸散開。

沒過多久,河邊便隻剩下那救了她的書生沒走,還半蹲在她身邊,替她把脈。

書生身著天青色儒衫長袍,一頭鴉黑的長發僅用木簪束起,看起來文質彬彬,溫秀儒雅。他認真把脈,皺眉淺思的模樣,讓人難以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

好在喬明喜混跡演藝圈幾十年,也是見慣了男色的,隻看了幾眼,便低頭斂目。

楊凜替她把脈片刻後,朝喬明喜問道:“喬娘子可是覺得哪裏不適?”

喬明無聲搖搖頭。

她從地上艱難爬起來,因為河邊泥土濕滑還險些摔倒,得虧書生眼疾手快,臂膀又不似尋常書生那般軟弱無力,這才把她給扶住了。

隻是這樣兩人又半抱在了一起。

換了旁人,眼下這情境怕是要緊張羞怯,擔憂一下彼此名節的問題,可這兩人……無論誰都沒有那份心思,兩人之間,半點男女之間的曖昧、避嫌也無。

喬明喜朝河中倒影看去,乍看之下,好似那書生身邊站了一座肉山,她體型幾乎是書生的兩倍寬!

視線再移到兩人麵容之上……

哪怕倒影清晰度有限,也能看出他們二人,一個貌若無鹽,且又黑又胖滿臉醜陋贅瘤,一個似無暇美玉,清俊無雙。

喬明喜忍不住閉了閉眼,心裏一瞬間雜念全無。

“喬娘子?”書生見她一動不動,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他身上還有些事務,不可耽擱太久,然而又擔心他走後這位喬娘子再次尋死覓活……

喬明喜心裏歎了口氣,朝書生鄭重一禮,拜謝救命之恩,表明自己不會再想不開。

隨後沒有多言,踉蹌著回了原身在村中的宅院。

喬寡婦乃已逝的喬獵戶愛女,因癡肥貌醜是以拖到十八歲才嫁人。且喬家資財幾乎全給了她做嫁妝。

隻可惜她嫁人後才發現丈夫體弱多病連同房都不能,婆家之所以定了她做兒媳,一是衝喜,二則是她的八字與丈夫格外相合。

誰成想,喬氏的衝喜並沒有,沒過幾日她便做了寡婦。婆家隨後以她克夫為由,將她趕回了上霞村。

那婆家也是殷實人家,沒貪圖她的嫁妝,隻想趕緊攆走喪門星,讓她把嫁妝一齊帶回來了。

喬獵戶隻有喬氏這一個女兒,去世前給她留了不少嫁妝物件和銀子。自此喬寡婦就成了上霞村第一富戶,一門心思想要招贅夫婿。見了長得稍周正些的老少爺們都要去擾上一番。

時日久了,村裏男人避她如洪水猛獸,姑娘媳婦們也瞧她不起,小孩子拿她起渾名,編小調,嘲笑譏諷,可謂是人憎狗嫌。

喬明喜回到家中,讓錢婆婆幫忙燒水,好好清洗收拾了一番。

原身體胖癡肥,行動不便,是以在牙行買了一個做雜事的婆子,每月給她百來個大錢。

這月錢可不低,比村中漢子到鎮上做活賺得還多!

上霞村,也就喬氏家底寬裕,才出得起這數。

錢婆婆見喬明喜一身濕淋淋狼狽不堪地回來,洗了熱水澡仍然去不掉身上那股子寒氣,又忙翻箱倒櫃拿了棉被和湯婆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