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就錯在你生在了虞家!”這句話仿佛是說話之人用盡了力氣吼出,幾近破音的聲調刺耳難忍,伴隨著十指鑽心的疼痛,虞書嬌隻想快點從這場噩夢中趕緊醒過來,可眼皮沉重得怎麼也睜不開。
“小娘子!小娘子醒醒!”
“小娘子快醒醒……”
屋裏的人裏裏外外圍了好幾層,郎中施針的手都有些微微泛抖起來,額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汗,可床上的女子痛苦得翻來覆去就是不見醒來,虞大娘子急得團團轉,“郎中,這怎麼回事?不是說施了針就能醒來嗎?”
郎中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站起身對虞大娘子拱了拱手:“為今之計隻有再於頭顱上施針試試看了,煩請各位小娘子郎君先出門外候著。”
“阿娘,我想留下來看著阿姐醒過來。”陪在虞大娘子身側的女子顫巍巍的開口,“我著急……”
“你給我出去候著!”虞大娘子扶著額頭在茶椅上坐下,“其他人也都出去,別影響郎中施針。”
等大家都被遣散了出去關了門,郎中才掀開床邊的紗簾弓起身靠近虞書嬌的腦袋小心翼翼的進針。
虞大娘子隔著看見床上遲遲不見醒來的人直歎氣,她左右不過是待虞書歡嬌縱了些,卻沒想到自己教養出來的親女兒為了鬧騰長姐的親事不僅翻了臉還動了手。這要是傳出去,不知道得落多少閑話,更要緊的是虞書歡若是落個跋扈潑婦的名聲,便是京都裏好人家的親事算是徹底黃了。
再者,要是虞書嬌醒不過來,又怎麼向虞三郎交代?
這虞家家主虞三郎官從戶部侍郎,結發妻子本是江南著名絲綢富商常氏的嫡長女,虞三郎升遷之前兩家因緣結識成為姻親。原本夫妻兩人琴瑟和鳴,恩愛無比,奈何常氏因難產亡故,隻留下虞書嬌一名女兒在世。
虞家本就子息薄弱,虞三郎別無妻妾,一脈單傳下來卻無男丁,著實受不住虞家長輩的施壓。本欲續弦門當戶對同是官宦人家的虞三郎,在喪期後的一場家宴中醉酒誤將常氏二娘子認作原常氏,一表傾心傳得是江南人盡皆知,常二娘的清白名聲也就握在了虞三郎手裏。為了兩家和睦,酒醒後的虞三郎不得不將常氏二娘子續弦,也就是現在的虞大娘子。
虞大娘子作為常氏庶女,若是沒有這場鬧劇,本無資格嫁進官宦世家。作為續弦妻子嫁入虞家後,虞三郎念著原常氏對姐妹的顧念加之自己失足的愧疚,待虞大娘子雖說不上是細心嗬護但也是相敬如賓。他也尤其疼愛亡妻留下的女兒虞書嬌,隻不過因著平日裏公務繁忙,大多時候隻能是叮囑虞大娘子代為照顧。
對於這個名義上是虞書嬌的母親實為是姨母的位置,起初虞大娘子麵子上當然是盡心盡力。可後來先後為虞三郎孕育一女一子之後,她哪裏還顧得上虞書嬌。加之尚在閨閣中時,她因為與原常氏身份懸殊走得並不算近,是以對原常氏的子女不上心反而比較正常。因此凡事發生必定是先偏頗自己的親生兒女,也就導致了虞書歡從小膽大妄為禮數有失。
隻要虞書歡和虞凡昇姐弟兩人沒在明麵上欺負虞書嬌,她便隻做表麵功夫,餘下的事情睜隻眼閉隻眼任由姐弟兩人鬧騰。但今天的事情若是鬧大了,以虞三郎對虞書嬌的偏愛,虞書歡即便是有她護著,也肯定少不了家族長輩嚴懲。
“醒了醒了!小娘子醒了!”虞大娘子正焦頭爛額的琢磨著如何向虞三郎給個正經說辭時,郎中的驚呼讓她頓時穩住了心神,“我的老天爺,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畢竟她也不是心腸歹毒的婦人,虞書嬌又是自己親姐姐的女兒,原常氏出嫁前一直待她友好,是以她帶虞書嬌也並不苛刻,隻是到底是心疼自己骨肉更多一些。若是虞書嬌真有個三長兩短,她也於心難安。
接下來便是裏裏外外大大小小的傳呼聲和應和聲,虞書嬌一時半會還未醒過神來,半倚在床榻上有些木然的盯著進進出出忙活的仆人們,她……不是死了嗎?
“嬌嬌,嬌嬌……是歡兒不懂事,我會教訓她的,你……你不要與她計較可好?”總歸人是沒事了,兩頭都是親骨肉,虞三郎罵一罵罰一罰虞書歡這事也就過去了,也就不會鬧出什麼難堪事。因此虞大娘子對醒過來的虞書嬌隻剩下了敷衍,心裏隻想著如何替虞書歡遮掩盡可能免去更嚴重的責罰,她可不想自己的親女兒受苦受累,“這事總歸是歡兒的錯,我替她給你認錯,給你道歉,你就原諒歡兒好不好?”
“歡兒……不懂事?”現在是什麼情況都還未明白的虞書嬌哪裏反應得過來虞娘子指的到底是什麼事情,隻能抓捕關鍵信息去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聽見這話,虞大娘子還以為她是揪著虞書歡的錯處不放,連忙點頭應答將過錯攬在自己的身上:“是是,都怪我平時太縱容歡兒她才敢出言不遜。”
一些回憶在腦海裏閃過,她回想起來了。是虞書歡因為她與齊家的婚事,來求她去向父親開口提出退親卻遭到了她的拒絕,沒想到虞書歡人不大脾氣挺大當即就與她吵鬧起來,爭執之中她先是頭撞上了路旁的石像,隨後沒站穩跌進了觀景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