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第八十章 心魔(2 / 3)

四人踢開虛掩的大門衝出台階,小鎮上長街淒冷,風聲呼嘯,樹梢上的夜鳥仍然在沉默的下望,各處殘破的簷下掛著幽暗的燈籠,在風中有節奏的搖晃,那悠悠搖擺的姿態,令人看著有些發窒,混沌的黑暗裏飛雪旋轉著飄落,冰雹仍然夾雜在雪中不斷墜落,簌簌聲裏有種憋悶的沉靜。

每個人都覺得心裏緊緊的,想說話都有些憋不上氣。

長街上,從地底竄出的彩蠱教等玄螭屬下投鼠忌器,麵麵相覷,楚非歡一言不發,隻是冷然將陰離向外頂了頂,諸人便隻有後退。

外圈卻突然出現了些素衣麻冠的男子,並不後退,僵僵的站立在那裏,眼睛隻看著水鏡塵。

楚非歡冷笑道:“不用看,盡管攻擊,你們穀主,一定是很希望陰大祭司趁亂被殺的,省得被我們挾製。”

班晏的臉色變了變,水鏡塵已經悠然笑道:“很好的離間計,可惜我和大祭司早已捐棄前嫌,結為盟友,南閔國滅,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利益紛爭,卻有了共同的敵人,任你怎生離間,都是沒用的。”

楚非歡不理他,隻是微微偏頭,聽秦長歌細語,隨即在她掌心寫字,隨即握緊了她的手。

“是嗎,”蕭玦接口笑道:“誰說沒有利益紛爭,殺了朕,滅了西梁,地盤怎麼分?這是不是得爭?”

“陛下,天下傳聞你英風磊落,仁厚天子,不想也心思如此詭詐,”水鏡塵麵帶欣賞的看著蕭玦,淡淡道:“隻可惜我們都不是三尺幼童,利弊權衡,得失輕重,自有分寸,不勞賜教。”

他一彈手指,指中真氣所化之槍突然又成了劍,光彩如虹一耀,他冷然道:“擋住他們!不許傷及祭司大人!”

轟然一聲,內圈彩光花蝶般招展,外圈素衣流泉般奔瀉,一陣眼花繚亂的走步,各走方位,長劍相交,鏗然聲響裏,劍幕如牆,森然林立。

秦長歌突然仰頭,長嘯。

女子聲音尖利,嘯聲又帶了充沛真氣,宛如一根極細的利線噝噝的割過平靜沉滯的空氣,刷的一下將夜的肌理悍然割開。

砰砰砰砰連響,整條長街上的紙燈籠都炸了開來,搖搖欲墜卻沒墜,仔細看去似有細線相連,而此時楚非歡清嘯之聲也已到了,新一輪摧毀中,細線紛紛斷裂,燈籠墜地,啪啪連聲中燃起黃綠色火焰,隱約火焰中還有蠕動的物體,掙紮著被燒滅。

水鏡塵和班晏都麵色一變,蕭玦不待他們反應,一仰首厲嘯幹雲,撲啦啦的那些樹上的沉默的夜鳥們,一部分無聲詭異展翅飛向高空,另一部分卻僵僵木木的栽落樹梢。

哈哈一笑,蕭玦再嘯,這回嘯聲更加響亮清越,遠遠傳開,不似先前,過分瘮人的安靜,連聲音也好像悶在皮鼓裏出不去。

遠處隱隱傳來雜遝聲響,號角聲,馬嘶聲,整軍聲,外圍陣法陣眼已破,蕭玦的嘯聲傳出鎮外,驚動大軍。

近處,原本被陣法所困的凰盟暗中護衛的屬下,飛躍而來,一路和南閔中人短兵相接,兵器相交激發的火花,在暗夜中閃出一溜暗光,似不斷眨動的眼睛。

現在局勢成了詭異的五花肉形,最外圈,是趕來救駕卻不得其門而入的二十萬大軍;次外圈,南閔人和阻攔大軍的陣法;再次,凰盟屬下;再次,又是南閔人;再次,相互對峙的秦長歌蕭玦楚非歡陰離和班晏水鏡塵。

雙方糾纏在一起,看人數,自然西梁為眾,看情勢,雙方各有弱處,單看誰先搶得先機,誰就贏。

“蠹鳥陣控人氣息,時辰越久越會為其所趁,所以你才不急著救人或殺我們,是不是啊水穀主?”蕭玦不急不忙,斜睨著水鏡塵,朗聲一笑。

“劈破長空,衝裂天地,朗朗乾坤,明月如洗。”秦長歌手一引,一隻眼睜一隻眼閉,很滑稽的瞅著水鏡塵,“你那燈籠和鳥做得以假亂真啊,看樣子,以後要是做不成穀主了,做個小販也是奇才啊。”

水鏡塵毫不動氣的微笑,道:“若是做了,還請太師賞光。”手一揮,兩圈人馬飛快轉動,劍光和彩光交織閃動,看得人頭暈。

楚非歡冷冷道:“兒郎們,結陣!”

外圈的凰盟屬下訓練有素,不過須臾之間,亦成日月經天陣法,反攻了彩蠱陣外的水家的屬下,水鏡塵揚眉看了看,輕輕咦了一聲。

蕭玦秦長歌三人卻已互視一眼,目光中同樣一個字。

“闖!”

身形躍起,橫跨長空,呼嘯風聲裏蕭玦青光劍和楚非歡飛魚劍都光芒暴漲,牢牢護住秦長歌,秦長歌則卑鄙的用黑絲拉緊陰離,頂在自己前方。

四麵八方彩光如練,與飛舞的雪花冰雹混雜一起,交織成瑰麗的光網,每隔五個人,光芒便越發豔麗點,彩光躍動,不時射出細小彩珠,宛如雨落霓虹。

那些光網,罩到陰離身上,對他並無傷害,卻如附骨之蛆,緊追著三人身形,空中不斷有哧哧風聲,交織得越來越密,陣法忽緊忽收,無論幾人奔到什麼地方,都隨之移動,光網所落之處,便如利刃相割。

本來如果三人散開各自作戰,那麼隻要攻開一個缺口,都有望闖關,現在秦長歌不能視物,蕭玦和楚非歡一步也不敢離開,抓著陰離又妨礙了一隻手的施展,是以一時左衝右突無法衝開,三人輾轉騰挪的餘地,越來越小。

“哧啦”一聲,一道彩練鬼魅般蕭玦背後一個詭異的角度出現,繞過他,擊向秦長歌背心。

蕭玦青光劍立即橫拍,將那彩練猛力拍飛,那練飛起時突然一蕩,蕩出小小的彩色珠子。

蕭玦啪的一個鐵板橋,跪地哧然一滑,滴溜溜的彩珠擦著他的左臂掠過,臂上衣袖被那東西輕輕一擦,突然現出絲縷,隨即化成大洞,那洞還在不斷擴大,毒性蔓延極快。

蕭玦刷的扯下那截殘破的袖子,扔到對麵一個彩蠱教徒臉上,那人啪的向後便倒,倒下時臉上肌肉扭曲五官碎裂,猙獰不成人形。

他一倒下,立即就有人無聲無息的補上,缺口瞬間合攏。

蕭玦噝的吸一口氣,大笑道:“什麼玩意!要逼得朕赤膊上陣麼?”

秦長歌摸摸他衣袖,閉目聽風霍然拔刀,劍尖在陰離臂上掠過,帶出一溜血珠,隨即腳尖踢起一大塊翻起的泥土,血珠入土,秦長歌喝道:“一人抓一把!”

蕭玦和楚非歡齊齊伸手,各自抓了一把,同時先塞到她手中,才抓了自己那一把。

琉璃彩蠱,當初秦長歌對付蘊華就用過這一招,以帶血之土破之,尤其陰離的血,彩蠱連陰離身子都不靠近,他的血一定極好用。

果然,接下來彩練光芒雖然還是極盛,但是到了近側,卻會自動一折避開,彩珠也不再飛出,蕭玦和楚非歡對視一眼,齊齊往先前死了一個人的那個方向衝,無論如何,替補的肯定沒有原來陣中那個熟練,要想打開缺口,隻有從這裏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