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七十二章 舊情(3 / 3)

蕭玦冷笑著,大馬金刀的往江太後對麵一坐,一言不發。

江太後吸口氣,雙手平平擱於膝上,抬頭直視蕭玦,慢聲道:“皇帝,我江家一直都在你掌心任你播弄,你想要廢後就廢後,想要弑母便弑母,你將江家趕盡殺絕,你將後妃親族都削權,你當初專寵那狐媚子,如今遍朝野都是你荒淫斷袖之聲,這都由你,何須扯出這麼個驚世駭俗的謀逆由頭,來整治你的母後?”

“母後,”蕭玦將這兩個字咬得很重,他身子微傾的看著江太後,目光華光厲烈,似想將眼前這個雍容的女人看透一般,用力的看著她。

“既然您今夜想痛痛快快說話,朕也陪著您把話說個明白幹淨,說不準這也是咱們最後一次這般對談了——朕倒覺得朕對江家,對您,一直仁至義盡,奈何您苦苦相逼,與其說朕要弑母,倒不如說您一直想弑子,那隻金弩是怎麼回事?文昌是怎麼回事?文昌聽到了您的秘密,您不敢殺文昌怕因此驚動了朕,就想活活困死嚇死她!您昨夜令人通報鳳體欠安到龍章宮,若不是朕忙於國事,於海沒敢打擾沒有稟告朕,朕知道了前來看您,今日怕已經就是屍體一具了吧?母後,朕若駕崩,您打算立誰為帝呢?想來您一定不會垂顧你那六歲的皇孫的,那大抵您要垂簾?效仿前元高太後?”

蕭玦每句話都自齒縫蹦出,字字森冷,句句誅心,跪在地下的瑤妃臉色越聽越白,最後身子一晃暈了過去,淑妃勉強掌住自己,伏在地下瑟瑟發抖。

江太後卻冷然一拂袖,寒聲道:“皇帝,你貴為天下之主,須知不可輕言輕縱,你說哀家謀逆刺駕,證據呢?”

蕭玦倒被她問得一怔,他懷著一腔鬱憤之氣,懷著為姐姐討公道的心匆匆而來,一時哪裏想到搜集證據。

秦長歌不急不忙上前一步,從袖囊裏掏出一袋離海明珠,微笑著捧在手心。

淑妃的臉色立即變了。

“這袋明珠,不知淑妃娘娘可認得?”秦長歌蹲下身,將那華光閃耀的珠子一顆顆倒在淑妃麵前,笑得溫柔。

“本宮……本宮怎麼會認得什麼明珠……”淑妃掉開眼睛,慌亂得不敢看那滴溜溜滾動的珠子,她對上江太後目中厲色,眼底慌亂的光芒漸漸收斂,沉了沉氣道:“不過是一袋普通明珠,你叫本宮認?你這是對本宮的態度?”

“哦?那麼是微臣失禮。”秦長歌微笑如故,淑妃見她道歉,膽氣立壯,厲聲道:“既知失禮,還不——”目光一轉看見蕭玦惡狠狠的看過來,說了一半的話頓時被嚇得吞回了肚子裏。

“娘娘不認得,微臣認得,”秦長歌笑意裏沒有一絲溫暖,“這明珠成色極好,隻有靠近海岸的儀州才有,因為從離海運過來的明珠,除了貢品外,會最先在儀州售賣,而這般顆顆拇指渾圓的珠子,非豪族大戶不能得,何況,這袋子,”她晃晃手中錦袋,“這袋子翻過來,裏麵的內襯是一種滑錦,也隻有儀州才有這種布料……淑妃娘娘,我記得您就是儀州人氏?”

淑妃臉色死灰,半晌吃吃道:“這種東西儀州多得是,你不能因為本宮是儀州人,便栽此滔天罪名於本宮!”

“夠了!”蕭玦一聲怒喝,淑妃渾身一顫,再不敢開口。

秦長歌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輕輕道:“淑妃娘娘,不用急,關於證據,隻要我想問,都能問得出,您知道不?令尊一族在郢都的府邸,先前便已經被包圍,你們那麼大的家族,總會有一兩個人嘴不緊的,放心。”

她直起身,冷然道:“不得不佩服諸位封鎖得好消息,若不是你們派去看守文昌的人不妥當,沉溺女色,使公主貼身宮女用自己身子換來出外的機會,通知了我,隻怕陛下今日便要被晟寧行宮周圍潛藏著的太尉大人手下暗殺了吧?”

她一步跨出內殿,對著殿外靜靜等候著的善督營總管,做了個單手一劈的姿勢!

齊整的腳步聲立即響起,隨即殿頂廊下花園橋下,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都起了廝殺之聲!

到處都有喊殺聲,到處都燃起火光,殿頂上逃與追的人群踩破屋瓦的碎裂之聲不斷傳來,衣袂帶風聲和兵器交擊聲交織如網,罩下秋雨連綿的晟寧行宮。

那些響在頭頂的鏗然撞擊聲和人體跌落聲裏,燃著溫暖炭火的華貴內殿內五個人卻靜寂無聲。

都在沉默著對抗,沉默著聆聽兩方勢力的碰撞,一方潛伏已久,一方蓄勢而來,你死我活,沒有容讓。

良久,喊殺聲漸漸寂滅,風裏隱約飄搖而來呻—吟聲,遠遠聽來有些瘮人,善督營統領踩著積成窪的雨水大步而來,濺起紛飛的水花和血花,大聲報告,“陛下,謀逆凶徒已平,計兩千人,死三百一十七,傷八百二十,餘者全部就擒!”

沉寂的空氣越發寂靜如死。

良久,座上,江太後卻突然一聲歎息,閉上雙目。

淑妃卻突然一聲哀嚎,大力一撲,狂撲上端坐不動一直冷笑的蕭玦膝蓋。

“陛下!饒我!一日夫妻百日恩!妾身是您這五年唯一臨幸過的宮妃,您是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