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三十七章 暴露(1 / 3)

錦被下屍體冰冷,血腥氣濃鬱得令人作嘔。

玉自熙若無其事的手一揮,掀開被子,將李登龍屍體密密裹好,隻將他蒼白的臉露在外麵。

他目中有深思的神色。

李玉人,是李登龍的女兒?

私生女流落青樓,懷恨在心,借助他人之手,殺掉遺棄自己的親生父親。

聽起來很合理。

玉自熙卻皺著眉,隻覺得怪異,李玉人真的有心弑父,為何這許多年不曾動手?並一直避開李家人?

既然不想親手殺他,為什麼又要呆在靠近他的地方,日日都能聽見他的消息?

將疑問揣在心裏,玉自熙掀開紗幔,從暖閣大開著的門看過去,隱約看見院子裏,兩排護衛依舊直挺挺的站著。

怎麼?那家夥還沒把人解決?

再仔細一看,站姿好像有點不對啊……

玉自熙目光流轉,看見黑衣小廝從院中回身,對他一笑。

唔……就知道這家夥,彪悍毒辣,到現在也沒見過什麼事能令他吃癟。

玉自熙微笑著,翻了一下屍體,看見李登龍左耳上有塊銅錢大小的黑痣,想了想,割下他的耳朵,用布包了揣在袖中,掠出帳幔,他已經換上李登龍的靛青長袍,首飾全扔掉,頭發也重新束了,隻是袍子短了點,玉自熙歎氣,道:“又要花費功力維持我的縮骨。”

秦長歌瞄他一眼,道:“你縮骨功力不佳……想必破身太早。”

夜色中看不清臉上神情,玉自熙聲音聽起來有點遙遠,道:“人生盡歡,須趁少年嘛……”

這話明明很瀟灑,不知怎的,總覺得多了幾分滄桑意味。

秦長歌隻作沒聽見,一拉他袖子道:“趁著外院的人還沒發現,趕緊走,你能不能換件衣服?穿著李登龍的袍子其實更顯眼,誰見了都會招呼。”

“難道你還要我穿著那女人裙子?”玉自熙一邊去扒一個衛士的外袍,一邊水光流蕩的白她一眼,“你可知道我是征北主帥?軍中穿這個最晦氣不過,我要是戰死沙場,你給我收屍?”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秦長歌不以為意的笑嘻嘻答:“你活個千把歲沒問題,穿個裙子算什麼,哪可能傷著你強大的煞氣呢?”

懶得和她鬥嘴,玉自熙正要把衣服換上,忽聽身後嬌喚:“夫君……”

暗叫不好,秦長歌和玉自熙目光一碰,玉自熙神色一厲。

身後,九夫人端著托盤,盤上一盞燕窩羹猶自散發嫋嫋熱氣,她溫婉的行近來,詫異的笑道:“夫君,如何在這院中賞月?玉人妹妹呢?”

剛才她回房悻悻良久,思量再三還是忍了氣,命廚房燉了燕窩羹,打算給剛和別人歡好過的夫君補補身子,並強捺住不滿,親自端了來。

聰明的女人不爭寵,爭的是如何以繞指之溫柔,爭得夫君的心。

這是娘在她很小的時候說過的,她一直記得。

九夫人姍姍近來,先看見一邊也換了衛士裝扮的秦長歌,怔了怔道:“你怎麼……”

秦長歌對她露齒一笑。

九夫人又一怔,一轉眼發覺四麵僵立的衛士有異,仔細一看,一聲尖呼便欲衝口而出。

“刷!”

黑絲如暗霧騰起,揮出扇形的光影,無聲無息卷近,噴的一聲,將地上一團泥土塞進了九夫人的嘴裏!

隨即連點九夫人大穴,秦長歌笑意未散,黑絲一彈,啪的和玉自熙掃過來的袖風相擊,猶如鋼鐵相交激起火花一閃,火花裏秦長歌微笑道:“嘖嘖,真是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你要留她做人質?”玉自熙猜到秦長歌意圖,皺眉,“帶這個女人好累贅。”

“誰叫你不肯扮女人,”秦長歌歎氣,“玉人姑娘要回樓裏,你我現在卻都是男人。”

“你讓她扮李玉人?”玉自熙目光落在院子中猶自停放著的小轎上,神色有點不情願,“誰來抬轎?”

“自然是苦命的男人們。”秦長歌笑,用袖子捂著嘴,學著李登龍語氣,甕聲甕氣的道:“你們兩個,送玉人姑娘回去。”

笑吟吟一瞟玉自熙,狐狸立即會意,兩人用本來聲音裝模作樣答:“屬下領命!”

秦長歌再學:“我乏了,今夜就歇在這裏,你們別來打擾我。”

然後兩人再惺惺作態“轟然領命”。

雙簧唱畢,估計九夫人所住的“清波閣”外守夜的戍衛都有隱約聽見,一搭一唱的兩人相視一笑,秦長歌將九夫人用玉自熙穿來的披風裹了,戴好麵紗,塞進轎子裏,又選了個身材瘦小的侍衛屍體放進轎內,自己兩人抬轎而出。

清波閣黑沉沉的內室裏,一盞燭火幽光明滅,暈黃的光圈淡淡籠罩下,死屍睜大無神的雙眼,死不瞑目的望著那對演戲高手,施施然的離去。

夜靜,風無聲。

一抬小轎匆匆前行。

一路裏閃出無數暗哨暗樁,一路裏經過無數護衛,一路都有人攔下盤查,沒人仔細看抬轎的兩人一眼,隻是掀開轎簾,探頭看見“玉人姑娘”以肘支腮,她的小廝埋頭大睡,兩人都累極假寐,不由會心一笑,揮手放行。

內院靜悄悄,沒有人及時發現,李登龍已死,杜城的心髒已經停止跳動。

眼看著出了內院,再過一進院落,便可以出李府。

兩人都暗暗鬆口氣。

前方突起嘈雜之聲,隱約有人聲音清冽,道:“我有緊急軍情,求見將軍。”

護衛大約說了什麼,那人聲音裏有了冷意,森然道:“軍情如火,最忌延誤,若因耽擱生變,你們承擔得起?”

一陣沉默,隨即,人影晃動,前方防守最嚴密的正門處,匆匆行進幾個人影,當先一人高頎雄壯,風燈照耀下濃眉深目,形貌甚是精幹。

秦長歌和玉自熙兩人控製住自己的氣息,小心的將轎子避到道旁。

這人行步甚是快速,帶著久經沙場軍人特有的利落彪悍,幾乎一陣風般,便要從這一行小轎旁卷過。

卻突然住了腳,偏頭看了看轎子,問:“半夜三更的,這是什麼人?要往哪裏去?”

陪同的護衛笑道:“這是百媚樓的紅倌人玉人姑娘,應邀來給九夫人慶壽的,將軍著人給送回去。”

他說得語氣曖昧,眾人都是一笑,那人卻沒有笑,緩緩轉身看了看轎後的玉自熙,又看了看秦長歌,隨即掀簾,探身向裏看了一眼。

秦長歌的手,撫在肩前,玉自熙的手掌,則抓住了轎杠。

那人探身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放下轎簾,眾人本都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都微笑看著,想著章副將是不是聽說了這姐兒美貌,想趁機瞅上一眼?如今見他訕訕放下轎簾,不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