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六章 滅門(1 / 3)

“救火啊!救火啊!”

城郊施家村一個在外麵草場上玩泥巴的半大小子,突然瞅見前方騰起一陣黑煙,隱約聽見轟的一聲,有人在叫救火,接著便見黑紅的火苗竄出來,這村子前方都是幹燥的草場,火勢蔓延得極快,一條火線如紅龍般滾滾而來,轉眼就將到了村子附近。

“起火啦!”

小子將泥巴一拋,尖聲大叫,撒腿就往村子裏奔,四鄰右舍的漢子們聞聲立即紛紛提著水桶衝出來。

火頭挺遠的,但是這村子四麵空曠,如果不救,極有可能連帶到房子遭殃,再說草都燒完了,咱家放養的雞鴨之類到哪去吃草籽和蟲子?

“救火!各家壯丁都去救火!”村長當當的敲銅鑼,撒丫子就往火場奔。

一群人在小溪裏取水滅火,一邊不住奇怪的討論。

“好好的怎麼會起火?”

“先前看見有兩個人影在這附近,人呢?哪去了?”

“不會是這兩個放的火?”

“放火幹啥?咱們全村加起來也沒十兩銀子,他們隔這忒遠放火,燒自己啊?”

“咦,這裏有個怪怪的爐子!”

火勢漸滅,地麵燒焦了一大片,露出麵目全非的烘爐和已經燒扭曲的金杯之類的東西來。

“這個是什麼東西?”有人撥撥爐子,嗅了嗅,“有點火油味道,怕不是這玩意燒起來的?”

“那兩個人不小心弄起了火,也不救就自己跑掉了?真夠無恥的!”

一堆人憤憤的罵,卻有些精明眼力好的,蹲下身去看那滾燙的變形的黃金器具,猶猶疑疑的問,“施家阿公,你看這東西象不象黃金?咱村裏,就你見過這東西了。”

那被稱作阿公的老者眯下眼去看了看,又用枯幹的手指去輕輕的摸,被燙得一縮,看仔細手底的東西後,白眉下渾濁的老眼驟然一亮,隨即便掩飾了,咳咳的吐著痰,氣喘籲籲的道:“老嘍,老嘍,眼力不好嘍,不過看著不太像,你想啊,誰家會隨身帶著黃金用的東西啊,用得起黃金器具的貴人,又怎麼會來我們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

村人頻頻點頭。

“阿公就是有見識!”

“火也滅了,咱們走咯,婆娘還等著俺去上坑哪!”

“二狗子你這不知羞的,遲早得色癆!”

“你丫才叫不知羞,咱家天天半夜裏那隻扒牆的老鼠,怕不就是你吧?”

……

村人笑罵著拎著水桶三三兩兩離去,施家阿公由孫子扶著慢悠悠走在最後,突然湊過頭,悄悄囑咐了孫子幾句。

隨意若有所思的回首,老臉上,掠過一抹含義不明的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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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這樣不好吧?”

“嗯?”

“咱們惹了禍,就這樣撒手一走?”

“你走了嗎?我走了嗎?”

遠處草叢裏,一對隔岸觀火的焦炭在竊竊私語。

“唔……火勢不小啊,你確定咱們不需要去幫忙嗎?”

“需要,你去吧。”

“哦。”

……

“……那你為什麼不動?”

“我不想被人揍死。”

“……”

蕭玦牌優質炭嚴肅的對秦長歌牌空心炭說,“長歌……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好。”

空心炭答:“我很樂意看見堂堂西梁皇帝被一群村婦狠揍。”

優質炭答:“她們那點力氣,無妨的。”

“唔,”空心炭十分讚同的點頭,漫不經心的加了一句,“據說村婦們最愛攻擊男子的下三路,一擊必中,百擠百閹。”

“……”

“我跟你說,”秦長歌歎氣,“光憑咱兩個,又沒工具,救火是救不了的,現成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既然他們來救了,少咱兩個也不算少,何必衝出去不打自招的找麻煩?你要過意不去,回去後叫郢都府尹責成當地保甲查一下這個村子的損失,撥銀子補償就是了,我看到最後他們隻有得賺的。”

“嗯……”蕭玦盯著侃侃而談的秦長歌,早已神遊物外,目光深情的看著頭發飛散滿臉烏黑的秦長歌牌焦炭道:“長歌……你真美……”

笑吟吟抹了一把臉上的灰煙,秦長歌溫柔的答:“蕭玦,你好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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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叢裏的對話還在繼續。

“為什麼我們還要伏在草叢裏?”

“因為我們要看戲。”

“看戲?”蕭玦皺皺眉,想了想,他自然不是笨人,隻不過沒秦長歌狡猾罷了,當下恍然道:“那個老頭子有點古怪呢。”

“何止是他,”秦長歌似笑非笑,“何止是這個老頭別有心思?剛才那些人裏,相信了他的我看隻有一大半,還有半信半疑的,還有根本不信的,這些人到最後,都會悄悄返回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黃金之物,看來要引發一場風波了。”

“村野之民,多半民風純樸,此地百姓,怎麼如此狡詐?”

“陛下,你又相信野史話本子上的胡言亂語了,誰告訴你村人就一定應該老實純樸被人一騙就乖乖賣了自己?”秦長歌冷笑,“人心本貪孰能免?何況,你忘記這裏的曆史了。”

蕭玦恍然,立即皺眉道:“郢都周邊村落的村民,都是前元末年從各地逃荒而來的人的後代,還有一部分直接就是元末郢都周邊殺人打劫的山大王,新朝建立亂世消亡,他們混不下去了,改做了農民,這些人的後代,還真的難說是個什麼性子。”

“所以咱們不能走,”秦長歌歎氣,“真要出了人命,是咱們野餐野出來的罪過,怎麼能撒手?”

“長歌你還是麵冷心熱啊,”蕭玦目光在漸漸沉黯的暮色中閃亮如初升的星光,“朕就知道你不會走。”

對天翻了個白眼,秦長歌懶得解釋了,其實這些人既起貪念,互相欺詐,死也活該,隻是曉得這家夥超級具有做皇帝的責任心,成全他罷了。

“反正走不掉了,”秦長歌從草叢裏直起身,仔細看了看天色,“不如找個農家借宿,就怕我今天不回去,溶兒他們要擔心。”

“無妨,”蕭玦一笑,“我去接你之前,溶兒知道,他會通知楚先生他們的。”

瞟了蕭玦一眼,秦長歌也不想戳破他想搞輿論戰術和形成即成事實的那點小心思,但對他眼睛裏閃閃亮的那句‘孤男寡女在孤村過夜也許可以有XXOO機會啊“的興奮,有點點不順眼,也刺他一句,”你不回宮,宮中找不見你,不怕九門大亂?“

”我從密道溜的,不過在龍章宮囑咐了於海,就說我身體欠安,一概不見人。“蕭玦笑道:”這還多虧了你的密道極其隱秘,到現在我每次溜出去,隱蹤衛都發現不了。“

”我的看家功夫,如何能被不相幹的人發現。“秦長歌傲然一笑,”對了,那個僵屍樣的護衛呢?我好久沒看見他出現在你身邊了。“

”你是說青殺?“蕭玦無奈道:”你這人就是記仇,那回那老人一劍,穿透了他琵琶骨,他的武功失了大半,我要他去調養,他卻說自己是個廢人不配再留在我身邊,若是有一日能重新練回武功,也許會再回來,說完便走了。“

”嗯……“秦長歌慢慢思索,”他是什麼出身?我好像以前從沒見過他。“

”乾元初年我巡幸邊境,在幽州遇刺,他救了我。“蕭玦神色有點古怪,簡單的道:”這人原先是個俠士,拜在幽州大豪方羿門下,卻因為個性孤僻冷漠不善交際,不為方羿所喜,又不肯做一些屈節卻賺錢的事,以至於日子過得很潦倒,老婆孩子都沒吃沒穿,餓得半夜哭叫,他那夜是實在聽不得家人啼饑號寒,悄悄起來去酒樓後的泔水桶裏找食物的——英雄末路,狼狽至此,當真令人心酸。“

”如今他失了武功,“秦長歌說話很慢,似在想著什麼,”豈不是日子更難過?“

”我令幽州當地官吏注意他有無回籍,隨時回報,並要他們照顧方家老小,“蕭玦道:”想來是無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