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毒辣,盛夏時節的太陽火熱地高高懸在頭頂,在繁盛的靜陽城也不乏荒涼的巷子,某戶人家院子正有人用一桶冷水嘩啦啦澆在地上昏迷女子的臉上。
冰涼的水流順著臉頰滑落,太陽穴脹得發疼,唐齡費力地把眼睛撐開一條縫,纖長濃密的眼睫顫了兩下,依稀擋住火烈刺眼的太陽光線。
“你還好意思上吊?怎麼?嫁到白家還委屈你了啊!”
無止盡的婦人謾罵聲幽幽回蕩在唐齡耳畔,忽遠忽近,聽的有幾分不太真切,唐齡緊緊蹙起眉,沉默著消化著腦子裏本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她不得不接受事實——自己穿越了。
唐齡本是現代知名的美食博主,誰曾想會因為車禍穿到這個莫名的朝代,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直麵腦子裏的一團亂麻來捋順事情經過。
原身的父母早亡,她跟著舅舅一家生活,舅母待她刻薄,把家裏所有的髒活累活都交給原身做,舅舅則冷眼旁觀。
前幾日,她那表兄喝酒與人爭論了起來,兩句話不投機竟活活把人打死,舅舅舅母不想上衙門,就私下把此事壓了下來,沒想到那家獅子大開口,張口就要三十兩。
於是舅母為了三十兩銀子,替原身與靜陽城裏的商賈白家私下訂了親,要把她嫁給白家那常年臥病在床的小少爺衝喜……
白小少爺在靜陽城可是聲名狼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的事跡。
他原是個聰明伶俐的少年,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最是受白家老爺偏愛,直至前些年發生了意外,堪堪把性命挽救回來,生了場大病,身體久不愈。
聽聞從那之後他不僅變得麵貌醜陋可憎且性情暴躁無常,他身旁更是沒有一個丫鬟,因為都被他活活打死曝屍街頭了。
原主自小懦弱不敢反抗,可聽聞這門親事後竟破天荒地與舅母頂了兩句嘴,但舅母不肯讓步,於是昨晚原主在自己房內懸梁自盡了。
唐齡默默回憶著原主的記憶,不禁有些唏噓。
“醒了還不起來,小賤蹄子還真當自己是大小姐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難不成你還想嫁給白家大少爺?”
不堪入耳的辱罵依舊不停,唐齡頗為費力地撐起身子爬起來,隻覺得渾身飄忽,眼前這個體態臃腫身形矮胖的婦人正叉腰圓眼瞪著自己。
這就是原主的舅母楊劉氏。
“有能耐了,你還會上吊威脅我了?嫁給白家小公子是你的福氣,你還不知足?”楊劉氏聲音尖銳,聲聲刺耳。
福氣?靜陽城就連三歲小兒也明白,嫁給白家小少爺隻有死路一條,否則這機會怎麼可能輪到唐齡這樣一個沒家世沒背景的女子。
唐齡伸出白皙的指尖輕輕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常年做粗活的手起了一層薄薄的繭子,按在皮膚上有些磨得慌,她步履踉蹌,無視婦人,憑著記憶走回自己的屋裏,路過楊劉氏時還冷冷睨了她一眼,哼笑一聲道:“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楊劉氏被這陰冷的眼神唬住了,半晌沒反應過來。
等唐齡收拾了個小包裹出門時,楊劉氏才拎著一根棍子吼著攆上來,“小賤人,你還想去哪?”
說著就揚起棍子準備朝唐齡打過去。
“……”
隻見唐齡側身穩穩接住了楊劉氏的棍子,語調帶著恨意:“這是你最後一次打我了,從此我與你們一刀兩斷,各不相欠了。”
“啊?”聽見這話楊劉氏明顯愣住了。
楊劉氏隻是虛胖,體力卻差勁的很,若是唐齡當真想要反抗,自己未必打得過她,楊劉氏出了一手心的汗,反應過來自己被誰嚇到了後又氣不打一處來。
片刻後楊劉氏反應過來唐齡的話竟笑了起來,“真是翅膀硬了,反了天了你?這話說的平白惹人笑……”
“舅母……”唐齡湊近楊劉氏陰惻惻地說了這麼一句,“我走之前可得囑咐你一句,我表兄怎麼能花三十兩銀子買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