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一些人就不同了。有比他們命還貴重的東西,畢生所求就是為之而死。”
朝離靜靜飲了一口水,“讓他從此都不上戰場,還不如讓他就死在魔域,這才是害他。”
司危表情懵懂。
她被朝離這一堆絮叨論理繞的暈暈乎乎,最後憤怒一拍桌。
什麼死死活活,反正巫炤的做法肯定不會有錯!有問題的隻可能是縉雲!
“你居然替縉雲說話!”剛過完十歲生辰的小姑娘凶凶地瞪著他,活像瞪著一個十惡不赦的叛徒,“你以為你很了解縉雲嗎?!哼!”
司危站起來氣鼓鼓地扭頭就走,還沒忘拿著嫘祖送給她的玉梳,小心翼翼貼身放起來。
朝離半張著嘴,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盯著司危離開的方向發了好半天呆,直到樂商派人來叫他。
他有些驚訝。按理說樂商此時該在王宮和嫘祖談事情,怎麼會忽然來叫他。
“她說找我什麼事了嗎?”
“大人不曾說,隻說讓您獨自去密室。”女祭司回答他,“大人請您立刻前去。”
“好,我知道了。”
當初企圖從夢境尋找突破空間辦法失敗之後,樂商就派人把自己的密室恢複了原狀。那個密室在巫之堂很深處,牆壁角落到處都是和半魂蓮相關的東西,是鬼師多年前特批的權限許她全權負責,樂商手下以外的祭司輕易不會靠近。
所以朝離抵達那裏,裏麵隻有樂商一個人。
聽到他的聲音,樂商轉身麵向他,抬手一揮,屋內和外麵廊道兩側的燈火次第點亮,門自動關上。
朝離飛速思索著她這一次找自己來的原因,或許和以往每一次都一樣,但也或許——
“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樂商問他。
她沒有笑,臉上甚至沒任何表情,和居高臨下威逼別人的巫炤幾乎一模一樣。
“請您明示。”
“我隻有一個問題,那是我三年前產生的疑惑,如今我確定了,所以來問你,你照實回答我。”
朝離看向她。
五歲進入巫之堂,如今過了十年多,他已經長大成人,比樂商都要高了。他自認為自己並沒有破綻,也絕不可能有人憑空看出來什麼,畢竟她——
畢竟她……
哦對,她在軒轅丘內外名號響亮的原因可不單是戰力。
果然,她問:“真正的你叫什麼名字?”
“我……”
“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我要的不是朝離這個回答。”
“……”朝離垂首,滑落的發絲在兩側火光掩映下投出一片陰影,遮住他的表情,“大人是什麼意思?”
需要她徹底說破嗎?
也不是不行。
樂商吸了一口氣,頗有耐心說著,“古時候有一種法術,叫做渡魂之術,通過強大的精神力強行侵奪其他人的肉體和魂靈,作為自己的軀殼。你自從來巫之堂性格一直如此,所以我斷定你是在朝離更小的時候渡魂到他身上。”
“……”
他抿了抿嘴,忽然抬頭笑起來,眼裏的亮近乎猙獰,“所以呢?你想如何?驅逐我?還是殺死我?”
他一步步靠近,那個平時溫柔又成熟的穩重少年祭司似乎在寸寸碎裂,剝離出內裏飽受命運折磨的半個靈魂。
樂商怔了一下,眼中閃過痛惜,輕輕閉眼,“並非。這麼多年來,你並沒有做過任何對西陵不利的事,我依然想收你為徒。但於公而言,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安心一個不知底細的渡魂之人留在巫之堂嗎?你不肯說,我隻能來問你。”
朝離愣住了,連帶腳步也一起停下。
他有些不確定樂商剛才說了什麼,臉上表情不斷變換,最終定格在一種複雜的驚詫。似乎沒有想到樂商會這麼說,又似乎覺得她會這樣說也不足為奇。
樂商聲音很平和,若非她封閉密室石門點亮所有燈光,開門見山地戳穿他,朝離幾乎以為她沒有逼迫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