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炎熱依舊,微風裹挾著燥熱的空氣襲向榆城的每一個角落,似是不舍得這一天落幕般盡力發揮著一天中最後的餘熱。
鍾蕭蕭給趙笛音打電話的時候,趙笛音正在跟進拍攝的高中生女孩。
這是她這個紀錄片最後的拍攝了,跟著女生又走了一遍她們一起走過無數次的家到學校的路線。
早上女生從隻有自己的家裏出門,隨便在街上的早餐鋪子買點早飯,之後去學校上課,在學校裏度過她的一天,晚上放學會和朋友去街邊的店坐坐或者是一個人在家附近的商場遊蕩,到了接近睡覺的時間線回家。
這是女生的日常,這也幾乎曾經是她的日常。
這個紀錄片花費了她很多的心血,雖然從一開始就堅定地選好了選題,但從確定團隊和拍攝資金到和拍攝對象溝通,每一步都走的很難。但是趙笛音從不後悔選擇當獨立紀錄片導演,剝開一部分群體的現實困境是她從大學就為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標。
但是今天的拍攝有點不同,女生今天放學後不是一個人,和她一起出校門的還有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在女生旁邊有說有笑,拍攝的主人公女生也是露出了她幾乎未曾見過的羞澀表情,兩人之間彌漫著高中生特有的曖昧磁場。
和擔任攝像的朋友對了個眼神,主人公身邊終於出現了新的麵孔,趙笛音頭一歪示意跟進。
應該是女生之前和男生打過預防針,兩人沒太在意鏡頭,嘴裏商討著一會去吃什麼。
男生率先開口:“不如去吃西門附近那家蟹肉煲吧。”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那個?”女生轉頭驚訝地盯著他。
男生害羞地撓撓頭,“聽你和別人說起過,我記住了。”
時間仿佛暫停,燥熱的空氣中衝出了幾顆粉紅泡泡,擔任攝像的朋友還有負責燈光的朋友雙目對視,滿眼寫著這就是青春嗎!
趙笛音覺得自己吃了一顆酸酸甜甜的水果糖。
這個紀錄片一共有七個主人公,幾個主人公年齡相差不大,雖然都正處於荷爾蒙躁動的青春期,但趙笛音從來沒有看過這幾個主人公有任何戀愛的傾向,也許是不願意在鏡頭前表露,也許是對戀愛沒興趣,總之這是趙笛音第一次看到這種清甜酸澀的場景。
雖然這是拍攝前能夠預料到的高中生影像,但是當看到他們之間的氛圍,趙笛音心裏還是湧上一股異樣感情。
這場景似曾相識,像是有人在她麵前撕開塵封的記憶重新在她麵前播放。
時間就在這種悸動的氛圍中悄然度過。
“卡。”趙笛音發出最後一個結束的信號,上前擁抱了這個拍攝了兩個月的女生。在她身上,趙笛音覺得看到了她自己。
“謝謝你們陪我度過這段不那麼平淡的時間。”女生趴在趙笛音的耳邊輕聲說。
趙笛音拍了拍女生的背,心裏湧上一股失落和感動,這是每次紀錄片拍攝完都會出現的現象。作為第二視角旁觀別人的生活,盡管看似是把自己置身於人物與場景之外,實際上每一個鏡頭都是自己主觀的表達,分享別人的喜怒哀樂,自己的感官也會被牽動,也會想到從前的自己。
感動結束,拍攝團隊準備去聚餐慶祝一下這段時間辛苦的自己。
到了烤肉店趙笛音才想起來剛剛鍾蕭蕭打來的電話。
兩人是大學同學,一個熱情似火,一個冷淡如水,本來是性格迥異的兩個人愣是因鍾蕭蕭的社交霸道症走到了一起,冷淡如趙笛音也抵擋不住鍾蕭蕭的熱情攻勢。
兩人都是編導專業,畢業後趙笛音堅定地做一名獨立紀錄片導演,鍾蕭蕭發誓要在娛樂圈闖出一番天地,目標是十年內成為超一線女星。
距今為止六年過去了,距離目標還差十八線。
用鍾蕭蕭本人的話說就是好飯不怕晚,十八線與超一線隻剩一個好導演和一個好劇本的距離。
趙笛音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鍾蕭蕭也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她今天出於某些目的撥通了她最親的好朋友趙笛音的電話。電話沒人接,肯定又是在拍攝中,扔下手機躺在床上等著趙女士的回電。
沒辦法,十八線女星就是這麼閑。
晚上十點,鍾蕭蕭接到了趙女士的回電。
“找我什麼事,今天是最後一天拍攝,事情比較多,現在才有空。”一道沁涼中夾雜著慵懶的聲音從聽筒裏麵傳來,壓下了夏日的暑氣,將燥熱熨燙的妥帖。
鍾蕭蕭清了清嗓子,打開一包薯片邊聊邊吃,“沒事就不能找你了,趙大導演,我想你了唄,紀錄片拍完了嗎,你什麼時候回平京。”
“今天剛結束,還要幾天,還得在這邊拍一些空鏡。”趙笛音揉了揉有點發暈的頭。
“接下來還有沒有別的行程了?”
“暫時沒有了,想先休息一段時間,把片子剪了。我好累,回去你請我喝酒。”
“請請請!”
電話安靜了幾秒,趙笛韻慢悠悠走出烤肉店,應該是喝了酒的緣故此刻很困。